子商務專業高職擴招學生上電子商務實務課。戴海容/攝
編者按
2019年3月5日，李克強總理在政府工作報告中提出，今年高職院校大規模擴招100萬人。
近一年過去了，從相關政策的陸續出台，各院校人才培養方案的制定、招生、考試、錄取……如今2019年的高職擴招算是「靴子落地」。
高職擴招究竟招了哪些人？哪些人藉此圓了「大學夢」？高職院校交上了怎樣一份“答卷”？近日，中青報·中青網記者走訪多所高職院校，進行了採訪調研。
「沒想到自己還能上大學！」這是記者在採訪中聽到的頻率最高的一句話。
他們中有農民工夫婦，考入了養老相關專業，想為村裏的老人做些服務，或還會在村裡開個養老院；也有父子成了同班同學，想多學知識、技術去克服自家企業中所遇困難，現在坐在教室里，這位父親感覺「自己年輕不少」；有愛學習的“大叔”，一邊工作還一邊上課，想在3年內完成學業，和班上的00後一起畢業……
或是想學到新的一技之長，或為了獲得更高能力和學歷，再或為彌補沒經歷過的大學校園生活，高職擴招為他們的生活撕開一條縫，他們都懷揣著各種各樣的目標和夢想，走進了大學。
在這裏，他們又站在了一個新的起跑線，也將會有一個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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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政策好啊！」
2019年12月，浙江建設職業技術學院有了一場別開生面的新生報到。
「你瞧，那穿著西裝的大概率就是房地產經營與管理專業的，那些髮型較潮、夾著小皮包的多半是小老闆，多半是建築工程相關專業的。」浙江建設職業技術學院經濟管理學院黨委書記曹儀民告訴記者。
辦完報到手續，浙江省某建築公司項目「包工頭」，即工程部經理金建國和妻子走在校園，不禁感慨，“沒想到，都40多歲的年紀了，我倆還上了大學，還能重返校園。”夫妻二人均是高中沒畢業就出來打工，賣過傢具，干過建材銷售，一路摸爬滾打，現在又干起了家裝。但由於“半路出家”，“有些圖紙都看不懂，有些標語也不知道啥意思，就跟身邊的人邊學邊做。”
去年10月，金建國在網上無意中看到浙江省第二批高職擴招的信息，趕緊找了下有家裝專業的院校，最後鎖定了浙江建設職業技術學院的建築裝飾工程技術專業，還拉著妻子一起報了名，心想，「這政策好啊！自己這邊的知識有欠缺，正好可以好好補一下，並且還能有個全日制的大專文憑。」
幾乎與此同時，西安小伙兒秦鈺琪趕上了陝西省高職院校的第一批擴招，已經坐在了西安航空職業技術學院飛機機電設備維修專業的課堂上。在此之前的3個月，他剛剛從某技師院校電氣設備維修和自動化專業畢業，在畢業前一年才反應過來，自己畢業後並不能拿到大專文憑。
「可大多數較好的工作，人家都要先看學歷。學歷高低不同，找的工作差距特別大。」快畢業時，秦鈺琪找了很多所學專業相關工作，但都因沒大專文憑而屢屢碰壁，後來託人找到份安檢的工作。還沒等去上班，他聽說了有 「高職百萬擴招」這一政策，想著既可以拿個好文憑彌補下這一缺憾，還可以多學門技術就報了名。他已下定決心，“要好好珍惜這三年，多學些技術”。
有的為了學到新的一技之長，有的為了提高能力和學歷，還有的為了補上沒經歷過的大學校園生活……短短一周內，就有185人報考浙江金融職業學院，該校原本計劃擴招100人，最後錄取119人；今年計劃擴招計劃400人的浙江建設職業技術學院，實際招錄480人；浙江旅遊職業學院最終擴錄1285名學生，錄取率達153%。
「原本沒想到有這麼多人報考，從報名情況來看，社會上的反響很高，說明大家都有這方面的需求。」浙江旅遊職業學院招生就業處處長楊京艷說。
「讓就業更有優勢」
雖然還未正式入學，但浙江育英職業技術學院民航安全技術管理專業此次擴招錄取的95後學生裘舜傑已經提前來學校開始旁聽，熟悉學校的社團、環境等，還參加學院由退伍軍人組成的學生社團榮伍社多項活動。
裘舜傑於2019年9月退伍回來，對於以後要做什麼心裏一片茫然，「中專學歷，沒什麼一技之長，也不知道要做什麼」。於是，他暫時在朋友介紹的物流公司倉庫謀了份“零工”，“每天下午幫忙發發貨，也沒有工資”。
此次能借「高職百萬擴招」的東風重入校園學習，裘舜傑很是珍惜這次機會。在他看來，這是他人生中很重要的一次機遇，“學民航安檢技術管理專業，能夠學到民航安全技能，將來好就業，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盲目地找工作，這種狀態不能持久”。
「現在時代更新快，再不‘充電’就會被時代淘汰了。」來自江蘇南通的郁華美說，“危機感”便是她這次報考常州信息職業技術學院的初衷，“這個政策對我們這樣有提升需求的人來說，非常受用，相信將來政策逐步開放後，會越來越好，人們想學就能學”。最終，她選了自己最感興趣的專業——視覺傳播設計與製作，“以前做過設計文案，正好有這方面基礎，而且這個行業現在也比較熱門，將來就業也有優勢。”
子科技有限公司29名一線員工就有了一個新身份——溫州職業技術學院機械製造與自動化專業新生。據了解，這些工人學生只要在企業服務期滿5年，每人每年6600元的學費均由企業來埋單。
浙江金融職業學院院長鄭亞莉曾在接受中青報·中青網記者採訪時就表示，高職百萬擴招是推進我國人力資源強國建設的需要，同時也是推動我國產業升級經濟轉型的需要。「高等職業教育就是要以就業為導向，著力培養大批滿足產業結構轉型升級和區域經濟社會發展需要的高素質技術技能型人才」。
高職擴招要堅持「寬進嚴出」
與普通高考不同，在這次高職百萬擴招中，記者了解到，有的學校在入學考試中設置了職業能力測試筆試和面試，有的直接免去了筆試，只保留面試環節。
「因為生源多種多樣，有的是農民工，有的是退役軍人，還有的是高管、創業者，並且學歷水平、技能水平參差不齊，你沒法像高考那樣用統一的文化考試來衡量。」楊京艷告訴記者，對於報考人員，主要考查學生的基本職業素養、技術技能水平以及與報考專業的匹配度等方面。
相較於那些通過高考入校的學生，這些擴招人員的考試可以說屬於「低門檻」，因此也有人擔憂，高職學歷的“含金量”是否會降低？在浙江金融職業學院工商管理系黨總支書記王瑾看來，這次高職百萬擴招是國家送給廣大老百姓的一次“福利”，雖然是“寬進”，但是會“嚴出”，“他們和其他學生的畢業標準是不會降低的，只不過學習方式會不一樣”。
近日，教育部辦公廳印發的《關於做好擴招後高職教育教學管理工作的指導意見》也明確指出，要全面考察學生的職業道德、職業素養、技術技能水平、創新創業能力，並把實現高質量就業作為檢驗人才培養質量的重要標準，做好畢業生的就業質量跟蹤調查。嚴把畢業出口關，不得以任何原因、任何形式降低畢業要求，嚴禁實施「清考」。
在考試約一個月後，此次高職百萬擴招的錄取名單紛紛「出爐」。
據記者採訪，此次高職擴招進來的學生既有00後，也有60後，不過多為90後。比如在浙江金融職業學院實際到校報到的109人中，90後共74人，佔比約68%；浙江旅遊職業學院的學生也以90後為主，其中最小的出生於2002年，最年長的出生於1954年。
從職業來看，有農民工、新興職業農民、下崗失業人員、退役士兵等，也有想學烹飪的剪紙藝術非遺傳承人，有想繼續深造的根雕大師，還有想學電子商務然後自主創業的退役軍人……但由於每個院校的專業設置不同，在招錄學生時也各有側重，有的涉農專業則以農民為主，有的民航專業則主要招錄退役士兵，有的專業則主要招錄企業員工。
「此次高職擴招進來的學生，其實是很特殊的一屆。他們身上承擔的不僅是自己的‘大學夢’，也擔負著國家在他們身上寄予的期望。」曹儀民希望，在這此高職擴招的百萬學生中，希望能冒出更多的高技能人才，甚至是“大國工匠”，為國家的產業升級和經濟轉型加油助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