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武漢在時隔76天之後終於開始解封之時,黑龍江邊境小城綏芬河卻開始封閉小區了。

據央視新聞消息,綏芬河市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指揮部4月7日發布通知,為進一步加強疫情防控期間的管控工作,全市所有小區自4月8日6時起實行封閉管理。按照要求,小區居民每戶每三天可派出一人外出購買生活必需品且當天必須返回,進出小區人員均按照「通行證登記+掃碼+測溫+戴口罩」管理。

大白樓建於1913年,修建中東鐵路時期為俄國鐵路員工宿舍。

大白樓建於1913年,修建中東鐵路時期為俄國鐵路員工宿舍。

這個人口只有7萬的中俄邊境小城,在18天累計輸入84例確診病例的壓力下,終於「承受不住」了。

綏芬河疫情有多嚴重?

實際上,這已經不是綏芬河第一次封閉小區了。在疫情最嚴重的2月初,綏芬河已要求對居民小區、單位實行封閉管理。

截至4月7日24時,當地已有84名輸入型確診病例。從官方公布的行程信息來看,這些病例都是俄羅斯輸入進來的,且都是一樣的歸國路線:從莫斯科坐飛機到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參崴),再坐大巴到綏芬河公路口岸,全程至少需要11個小時。

為此,4月5日-7日,中國駐符拉迪沃斯托克總領事館連續三天發布出行風險通告,強烈提醒中國公民切勿通過綏芬河口岸回國。中國駐俄羅斯大使張漢暉表示,目前在俄羅斯境內大概有16萬中國人,在當前疫情發展非常迅速的情況下,待在家裡,自我隔離,做好防護,這是最安全的。

中國駐符拉迪沃斯托克總領事館官網截圖。

中國駐符拉迪沃斯托克總領事館官網截圖。

入境人員驟增,也讓口岸檢驗檢疫能力和市區隔離檢測能力不堪重負。4月3日,黑龍江省口岸辦公室與俄羅斯聯邦國家政府機構項目建設和使用管理局符拉迪沃斯托克分局舉行緊急會晤。雙方商定:綏芬河-波格拉尼奇內公路口岸旅檢通道4月5日臨時關閉,4月6日正常開關,4月7日至13日繼續臨時關閉,恢復開關日期另行商定。

面對突如其來的輸入病例,黑龍江省內的醫護力量也開始向綏芬河集結。據綏芬河市政府網站披露,牡丹江紅旗醫院等第一批支援隊伍共49名醫護人員已於4月5日抵達綏芬河。截至4月6日,馳援綏芬河醫護人員總計達到120余人。

關閉口岸、請求支援、封閉小區,在入境病例激增的壓力下,綏芬河正式投入「戰疫」。

綏芬河地理位置。圖/綏芬河市政府官網

綏芬河地理位置。圖/綏芬河市政府官網

綏芬河是個什麼地方?

綏芬河位於黑龍江省東南部,為牡丹江市管轄下的一個縣級市。轄區面積僅有460平方公裡,總人口不到7萬人。東與俄羅斯濱海邊疆區接壤,距俄遠東最大鐵路編組站烏蘇裡斯克120公裡、最大港口城市符拉迪沃斯托克210公裡,是黑龍江省最便捷的「出海口」。邊境線長27公裡,有一條鐵路、兩條公路與俄羅斯相通。

綏芬河的通商歷史十分悠久,是個典型的邊貿小城。1903年,中東鐵路全線通車,綏芬河與哈爾濱、海參崴得到同步發展,俄日英等多個國家使節齊至、商賈雲集,時稱「國境商都」。1992年,綏芬河被國家批准為首批沿邊擴大開放城市;1999年獲批成立中俄互市貿易區;2009年設立黑龍江綏芬河綜合保稅區;2013年又正式被國務院批復為中國首個盧布使用試點市,這是新中國成立以來首次允許一種外幣在中國某個特定領域行使與主權貨幣同等功能。

2018年綏芬河GDP達到148億元,其中第三產業對GDP增長貢獻率高達87%,三產中交通運輸和批發零售業占比又達到70%,是一個名副其實的邊貿小城。目前,綏芬河外貿企業已與亞、歐、非、南北美、大洋洲的上百個國家、5000多家企業建立了合作關系。2018年全市外貿進出口總值、口岸過貨、口岸過客分別完成21.9億美元、1053萬噸、111萬人次。

綏芬河素有「北方深圳」之稱,鼓勵全民創業、全民皆商。早在1992年,市委、市政府就動員全市黨員干部帶頭「下海」經商。當年共有近400名機關干部「下海」參與對俄貿易,占機關干部總數的1/3以上。到了2007年,全市個體工商戶已超1萬戶,非公經濟實繳稅金占全市稅收比重可達 90%。如今,綏芬河城鎮居民人均居住面積、人均儲蓄存款余額、人均擁有小汽車等10項指標,均名列黑龍江省首位。

近些年,綏芬河還獲得了「數字城市」的美譽。發達的貿易市場,有力推動了當地電子商務的迅速發展。目前,全市已有網上店鋪7000多家,自建電商平台9家,電商從業人員2萬人左右。在阿裡巴巴研究中心2013、2015年發布的電子商務發展百佳縣中,綏芬河都是黑龍江省唯一上榜的「電商百佳縣」。

綏芬河與俄羅斯有多鐵?

由於地理位置較近,綏芬河與俄羅斯的經濟文化往來已十分悠久。

中俄邊貿的大門是在1986年開啟的。1986年,當時的市領導提出一個大膽又冒險的設想——越境送西瓜。幾天後,5000公斤西瓜越過邊境線,被分送給當地幼兒園。「西瓜外交」最終促成了1987年《中國綏芬河市與蘇聯波格拉尼奇內區開展邊境城市間貿易的協定》順利簽訂。如今,綏芬河已是我國最大的對俄商品進出口集散地,對俄貿易額可占到黑龍江省的1/3、全國的1/10。

綏芬河被稱為整個俄羅斯遠東人民的購物天堂,他們的各種生活必需品、服裝等,大部分都采購自綏芬河。目前綏芬河已有服裝鞋帽、日用百貨、五金家電、木材集散、果菜肉類、俄貨商品等多個專業市場,總面積達110萬平方米,每天來綏芬河購物的俄羅斯游客多達5000余人。僅僅一個青雲市場,年均交易額就高達10多億元。

因商業需要,綏芬河的商場、酒店、餐廳、公共交通等場所的服務人員大都會講俄語,就連街邊修鞋的攤主都能說上幾句。城市中的道路標志、商店招牌和廣告用語大多也用中俄兩種文字書寫,俄羅斯人在此完全不必擔心語言不通。

在文化方面,綏芬河也深受俄羅斯的熏陶。綏芬河是個移民城市,建市之初人口僅有1.5萬人,各種思想潮流、風俗習慣在此交織,並與俄羅斯文化相互交融,使其成為異國風情濃郁、文化多元融合的包容之城。綏芬河火車站、東正教堂、中東鐵路員工宿舍(大白樓)、赤查果夫茶莊(人頭樓)等等,都具有濃郁的俄羅斯風情。

如今,綏芬河與俄羅斯在體育賽事、文化展出、教育互訪、餐飲旅游等各個方面的交流都十分深入:綏芬河的商業區充斥著幾十家俄式餐廳;中俄「家庭互訪」活動已開展了20余年;中俄每年的節日慶典,都有大量雙方居民的身影……

綏芬河與俄羅斯的商貿交流,即使在如今的疫情期間,也沒有完全停止。根據《黑龍江日報》4月7日的報道,此前綏芬河口岸是全省唯一一個全天候持續開關運行的陸路口岸,「每日約有近百名左右俄羅斯貨車駕駛員出入境」。

與此同時,黑龍江的同江口岸一直沒開,黑河旅檢口岸也於4月4日起關閉,民航局還在3月26日發布了通知,將每周的航班量下降到130班左右。多種因素疊加,身在莫斯科的中國人想要輾轉回國,從綏芬河口岸入境就成了絕佳選擇。

病例從0激增到84,如今的綏芬河也不得不臨時關閉口岸,並重啟全市小區封閉措施。在疫情風暴中心的武漢都已開始解封的今日,綏芬河的「防疫戰」正全面打響。期待疫情散去,這座邊境小城能夠再度煥發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