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港人的眼光集中在抗疫、國安法,或是美國黑人運動、中印邊境等問題之際,日本政壇近月以來出現一場意想不到的動盪。


事緣安倍政府在上月推出《檢察廳法改正案》,所謂檢查廳,大約等於香港的律政處,具備提出刑事檢控權力的機關。根據法案內容,除檢查總長(即律政司司長)外,檢查廳以下人員的退休年齡由63歲延長至65歲。

面對勞動人口老化的日本,延長公職人員退休年齡本是正常不過的事。可是,外界認為安倍的真正目的,是留著年齡屆滿退休年齡的東京都檢察官黑川弘務。

事實上,今年年初已屆63歲之齡、本應退下火線的黑川,成為極少數獲得安倍政府延長半年任期的司法部門人員。同時,安倍晉三早前捲入「森友學園政治醜聞」,即與安倍晉三關係密切的辦學團體森友學園以市價的1成左右買入大阪市一大片地興建學校的疑似官商勾結事件,負責處理案件的黑川弘務以「證據不足」為由拒絕起訴任何涉事人物,令人更加確信黑川便是安倍晉三在司法部門的心腹,而《檢察廳法改正案》便是為挽留黑川以保障安倍晉三政治利益的舉動。


以立法手段干預司法機關的運作以滿足行政機關的利益,不但是在野政黨攻擊安倍政府的核彈,更加成為日本年輕國民高度關心的議題。在社交平台Twitter,3日之內便出現470萬個有關反對法案的貼文,群情之洶湧令日本的Twitter網站一度故障,是日本史上第二次出現這種「盛況」。

問題是,日本向來是一個政治投入程度較低的國家,年輕人關心政治的意欲更是每況愈下,逼使安倍政府將法定投票年齡下調2歲以增加青年群組的投票人數。因此,有關法案的討論在網絡上引起極大迴響,是此料未及的一次政治動盪。

更加奇怪的是,參與網絡聲討安倍政府的人士中竟然包括多名知名藝人,例如曾經出演多部荷里活巨片的知名演員淺野忠信,以及前日本當紅女子組合AKB48成員指原莉乃和秋元才加。


AKB48是知名經理人秋元康一手打造日本過去十年最成功的女子組合。為了保持團體的人氣歷久不衰,AKB48採取升級制,即是有意加入的少女須以預備成員開始,在累積一定的人氣和經驗之後才可晉升為正式成員甚至組合的主力人物。然而,當成員的年紀漸大便要「卒業」,即是離開AKB48單飛發展。透過這個不斷新舊交替的制度,組合在不同年代都能推出紅極一時的偶像人物。

指原莉乃和秋元才加作為一個制度嚴明偶像工廠出身的兩位當紅偶像,即使已經以獨立身分發展事業,公然在社交媒體發炮攻擊安倍政府都是日本娛樂圈極為罕見和非常哄動的事件。
回想8、90年代,整個東亞地區,不論日本、韓國、香港、台灣,偶像的條件就是「正氣」。無論外型打扮如何前衛,偶像的個性總是謙恭有禮,青春可人,而且是絕口不談政治,免得得失任何陣營的支持者,影響人氣。

當時偶像在政治上表現保守,是因為當時只有少數投入高度資本營運的媒體,例如電視台、電台、報章等,壟斷影響群眾的渠道。由於這些媒體面向的是社會各個階層的人士,加上擁有絕對的影響力,偶像必須符合媒體及受眾的期望,才有望在業界獲得生存和發展的機會。因此,不談政治成為那個時期偶像的戒條。

可是,隨著科技的發展一日千里,傳統媒體的壟斷地位已經不復存在。能夠與之分庭抗禮的,是年輕人為主的社交媒體。偶像對傳統媒體的依賴日減,在網絡上則進行「圈粉」工作,迎合少數認同者的口味便足夠偶像維持人氣和收入了。


由於今次事件在網絡上引起極大關注,反映年輕國民的普遍意志,把握機會的偶像便乘勢表達政治立場,以爭取更多年輕粉絲支持。


這種現象,並非日本獨有,在世界各地其實都有。例如今次Black Lives Matter運動,奧斯卡影后Natalie Portman、樂壇天后Lady Gaga等等都積極發聲。去年的黑暴運動,歌手何韻戲、演員杜汶澤也成為KOL。


因此,筆者預計不久的將來,不論藝人屬於哪門哪派,勇於表現政治立場,甚至轉行參政的,將會有增無減。在一個人人都是政治評論員的年代,議政質素之下滑看來無可避免。




黃遠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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