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圖:江青

1970年春季的一天,江青突然提出到北京市宣武區新華街榮寶齋去看看。江青說走馬上就走,容不得我們事先去探路線。榮寶齋這個地方是康生告訴江青的。因為康生喜歡舞文弄墨,經常到榮寶齋看文房四寶。

榮寶齋的工作人員看見江青來,十分驚愕。因為「文革」期間江青名聲顯赫,紅極一時。江青那天比較高興,主動自我介紹說:“我是江青,你們不要緊張,我是來看你們的文房四寶的,如果我認為需要的話還可能選幾件帶回去呢。”

這時,有一位工作人員趕緊叫來了他們的領導,陪同江青參觀挑選。

江青看了明清時期的硯台,清朝的御墨、毛筆、高級宣紙,還有各個朝代書法家與畫家的字帖、名畫等。江青對這些東西很感興趣,看看這件捨不得放下,看看那件愛不釋手。她指著這些寶物說:「這個我要,這個我也要。」

我們幾個陪同人員你看我,我看你,心裏都暗暗地想到:她每個月只有200多元的工資,全吃光了,沒有幾個存款,買得起嗎?但是誰也不敢提醒她少選幾件。結果她選了10件左右裝上汽車。

坐到車上以後,我壯著膽子對江青說:「你剛才選的這些文房四寶可能要不少錢吧?據說這些東西挺貴的。」

她瞪了我一眼,不高興地說:「我喜歡這些東西,如果我的錢不夠的話,我可以向主席要嘛,主席有稿費,你這是多此一舉嘛!」

第二天,江青見到我,對我說:「我中午飯後休息時,你去榮寶齋問問我昨天挑選的文房四寶需要多少錢?」

我去了榮寶齋,看到他們已經拉了一個清單,上面寫有品名、單位(數目)及價格,合計600元整。他們對我說的金額是降了價以後的價格。

那個時候買東西不砍價,賣方說多少錢就是多少錢,況且人家說是降了價的,我不能再說什麼了,立即拿回那張清單給江青看。

江青看了清單以後,皺著眉頭想了好一會兒,才說:「我不要了,馬上給我還回去。」

她喘了口氣說:「也太貴了嘛,這麼幾件破東西,就值六七百元,他們這是敲我的竹杠,我可沒有這麼多錢,又不好向主席開口要錢,算了,退回去吧。」

有一年,坦尚尼亞的國家元首來華訪問,送給江青一個精美的象牙盒,25厘米長,15厘米寬。我交給她時,她興奮地端詳了半天,說:「這東西還是蠻不錯的,我特別喜歡象牙製作的藝術品,可怎樣謝謝人家呢?」停頓了一下,她說,“你給總理的秘書錢嘉棟打一個電話,請他給外交部說說,叫外交部轉達我的感謝之意。”

我準備按照她的意見給錢嘉棟打電話,剛剛走開幾步,江青就說:「小楊,你回來,你找人給我做一個小木盒把這個象牙盒裝進去,擺在大客廳,陳列起來。」

我說:「做一個小盒是可以的,但是,怕做得不精美,如果做得粗糙了擺在客廳就不好看了,好像一個漂亮的人穿了一件破衣服,還不如裸擺好看。」

江青沒有聽清楚我說的是什麼意思,問:「你說什麼?什麼叫裸擺?」

「我是說不做木盒,直接擺在客廳,讓象牙盒裸露。」我回答。

江青說:「我明白了。對了,木盒如果做得不好,好像骨灰盒似的就糟糕了。」想了想她又說,“這樣吧,把這裏面一層用銀子鑲一鑲,不就更好看了嗎。”

我說:「銀子很貴吧?這樣大的一個象牙盒,可能用不少銀子,再加上手工費,可要花不少錢呀。鑲上銀子的話,象牙盒就不是原來的樣子了,是不是不鑲為好?」我這樣說完完全全是出於好意。

這時,江青不高興了,豎眉瞪眼地訓斥道:「我要幹什麼,你都要干涉,對我的指示,不是表示‘是’,而總是表示‘不’,以後只許你說‘是’,不許你說個‘不’字。銀子很便宜嘛,鑲上一層銀子花不了幾個錢,況且又不是花你的,你怕的是哪門子,說那麼多廢話,豈有此理!」

我說:「江青同志,你別生氣,我沒有別的意思,我是怕你花錢多了浪費,你堅持要鑲銀子,我可以馬上找人去辦。」

江青稍微平靜了以後說:「凡是我喜歡做的高興的事,花多少錢都不叫浪費。對黨來說,我高興了,健康地工作比什麼都重要,這是用金錢買不來的。」她一揮手,說,“快去辦吧。”

我把毛主席和江青的管理員吳連登從中南海請到釣魚台10號樓江青的住地,並根據江青的意圖向他交代裝飾象牙盒的事,他很快就領會了江青的意圖。

我們從我辦公室出來,我問他:「江青同志還有多少存款?」

他說:「基本上沒有存款,大概只有二三百元吧。」

我們倆商量,決定用最少的代價裝飾盒子。因為裝飾費超過江青的存款就不好辦了。

20天以後,吳連登把裝飾好的象牙盒拿了回來,送給江青看,她看後認為比較滿意,問:「花了多少錢?」

我說:「250元。」

她立刻翻了臉:「什麼?花了250元,我不相信!我的印象銀子很便宜嘛,這麼一個小東西,裏面鑲一層銀片就花那麼多錢,你拿來發票我看看。」

我立即把發票拿給她,她摘下眼鏡仔細看了又看,看了小寫的250元以後,吃驚地說:「你看‘25’後邊這個‘0’是有人後來添上去的,依我看花25元是客觀的。」

我說:「是花了250元,你看發票的下邊有大寫的‘貳佰伍拾元’,沒有錯,發票上還注有‘成本費’三個字,不會錯的,值250元,這銀片鑲得還是蠻厚的。你用手掂一掂,挺重的嘛。」

當她細心地看了大寫的「貳佰伍拾元」以後,額頭上冒出了汗珠,霍地立起身來,大聲說:“我沒有讓你花這麼多錢嘛!我要是早知道花這麼多錢,才不鑲呢,真沒有想到!你是想到了,你為什麼不堅持你的意見?你當秘書的有的時候就要為領導把關嘛,你是有責任的。吳連登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她已經後悔了,我也不能再說什麼了。

江青的鎖骨斷了

1971年7月29日,鄔吉成(時任中央警衛團副團長)和我為要到青島休息的江青打前站,聽當地的負責同志說,毛主席的前妻賀子珍也在青島避暑療養。

我們知道,江青特別忌諱和賀子珍同時在一個城市居住,更怕碰面。我們感到這個問題很棘手。如果把賀子珍住在青島的事告訴江青,江青可能會把賀子珍趕走的,這樣會惹出麻煩。如果瞞著江青,到了青島以後,萬一江青知道了賀子珍也在青島,問題就更大了,她非給我扣上「欺君之罪」的帽子不可。回到北京以後,經過反覆考慮和研究,決定由我向周總理請示報告,聽聽總理的意見。

總理聽完我的彙報之後說:「賀子珍同志在青島休息是個問題,我的意見是這件事不能瞞著江青同志,必須叫她知道,她去不去她自己決定。此事你就不用管了,讓我跟她說。」總理把這件難辦的事主動攬了過去,我們從內心對總理非常感激。

然而我們的擔心是多餘的。當江青知道賀子珍在青島休息的消息以後,對我說:「她休息她的,我休息我的,井水不犯河水。就是偶然碰了面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當然,盡量避開就是了,我告訴你們,誰也不能阻止我去想去的地方。」

江青既然表示了堅決去青島的態度,我們只好積極做出發前的各項準備工作。但是,有一件東西需要做詳細說明,因為它和本題有關。

江青有一把特製的能移動的專門外出用的馬桶椅子。其形狀似一把靠背扶手椅,在坐板中間挖了一個橢圓形的洞,在洞下25厘米處釘有木板,木板上放上便盆,便盆的外面用三合板包起來。為了防止歪倒,四條腿的底部釘了一塊金屬片,每塊金屬片各打了兩個眼,用螺釘固定在地板上(江青住的房子地板大都是木製的)。江青每次到外地,這把不起眼的馬桶椅子是必帶之物。不知為什麼,這次外出,江青特意提出不讓帶它。護士趙柳恩再三請示,江青堅持不讓帶。她說:「我覺得我現在身體不錯,有勁兒,解大小便能蹲得住,不用你擔心。」

江青白天開心地遊玩,時間過得很快,可是,晚上的時間過得就慢了,最難辦的是她上床前的大小便。第一天晚上就遇到了這個困難,她在痰盂上蹲了不到一分鐘就堅持不住了,於是,就直接坐到了痰盂上,坐了一分鐘,就喊叫屁股硌得疼,叫護士找了一個小游泳圈放在痰盂上,屁股坐在小游泳圈上。由於游泳圈是充了氣的,所以,坐上去特別不穩,護士左扶右扶,好不容易幫助她解完了這次大小便。

第二天,我們給她找了一個小方凳,方凳的面是用藤條編織的,我們把藤面剪掉,改成了一個便凳,周圍靠上軟沙發,江青看了比較滿意。剛開始幾天,她坐在便凳上注意保持平衡,沒有出什麼事,時間一長思想就疏忽了。

8月12日晚上,江青上床前,三片安眠藥下肚,由護士攙扶著解大小便也算順利。當她睡了一覺,自己從床上起來,迷迷糊糊地坐在便凳上解小便時,一不小心歪倒了,左鎖骨撞在便凳上,疼痛不已。

13日,她起床以後,打鈴把我叫到辦公室。一進門,就看見她在沙發上,披頭散髮,兩眼無神,右手托著左臂。

她見我進去,慢條斯理地對我說:「小楊啊,我估計我的鎖骨壞啦,疼呀!我覺得這裏有鬼,沒有安全感呀!你趕快給總理打電話,說我想馬上回北京,在這裏再也不能待下去了,多待一分鐘就多一分鐘的危險。」

此時,鎖骨是不是骨折尚不清楚,她的精神並不怎麼緊張。回北京後,當她聽說真的骨折了,頓時變得面色蒼白,坐卧不寧起來,此時,她想發火,但是又不敢發大火。她很清楚,發脾氣會影響治療,雖然心裏煩躁,也只能沒完沒了地嘮嘮叨叨,心中有火也發不出來。

幾十天過去了,摔傷的部位基本上好了,也不用治療和鍛煉了。

有一天,她質問我們說:「你們明明知道我晚上吃了安眠藥以後站不穩,大小便時坐不穩,我去青島,你們為什麼不給我帶上馬桶?你們是合計好了把我摔傷的呀!」她質問護士小趙:“把游泳圈放在痰盂上的辦法是那個周淑英教你這樣做的吧?”

我聽了以後實在憋不住,忍不下去了,就解釋說:「你到青島之前,你說你覺得身體不錯,有勁了,解大小便能蹲得住,不叫我們帶馬桶。我們尊重你的意見,才沒有堅持帶上它,結果你被摔了,我們也後悔沒有帶上馬桶,今後,我們一定會接受教訓。」

江青用手推了一下鏡框說:「接受教訓?你倒說得輕鬆。我在精神上和肉體上受到的痛苦和折磨誰來賠償?這是一件政治事件。不是你們如何接受教訓的問題,而是要把這次事件的後台揪出來的問題。只是一個小小的小周,沒有那麼大的膽量,是有後台指揮的呀!既有現場指揮,又有遙控指揮,裏應外合配合得不錯呀!我看在青島是有人把你們給收買了。」

關於查出幕後指揮者的問題,她對所有在北京的政治局委員都講了,但是,沒有一個中央領導同意她的說法,他們聽了只是一笑了之。她看沒有人同情、支持她的說法,也就冷了下來,以後一遇機會,又舊話重提。

「九一三」事件以後,有一天,江青把我叫去,對我說:“我總覺得我在青島摔壞鎖骨有問題。小楊你是這裏的黨支部書記,又是組織上派到我這裏來的秘書,你的政治立場可要站穩呀,在階級鬥爭尖銳複雜的情況下,不要迷失方向,放走一個壞人。我問你,我被摔壞鎖骨的那天早晨,我剛剛起床的時候,李作鵬是不是到我住的那棟樓里去了?”

「他是去了。」我實事求是地回答。

「他在那個時候幹什麼去了?」江青進一步追問。

「他那天早晨問我:江青同志今天有什麼活動,我們好做準備。」我說。

「不對吧,哪有那麼巧合?我剛剛摔壞,他就跑去了,他顯然知道那天晚上我要出事,我懷疑是他親自指揮你們讓我摔壞的,我身邊的工作人員中肯定有內奸和特務,我要把他們揪出來!這件事,我要請總理出面調查清楚。你知道內情不說也沒有關係,等我調查清楚了連你一鍋端。在我身邊的人員中,無論哪一個有問題,你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江青狠狠地說。

江青看我對她的說法沒有反應,就大聲質問:「你對我的話為什麼不表示意見?我看你是有顧慮,有難言之隱,我說的對不對?你說,你說呀!」

「你今天說的話,我認真地聽了,但是,我沒有掌握任何證據,確實表示不出什麼看法,這件事可以請組織上調查。」我平心靜氣地解釋。

「那好吧,我會請組織上派人調查的,我也相信會調查清楚的。如果經過調查,真的發現有問題,有人把你或者在我身邊的什麼人供出來,你到那個時候吃不了兜著走,你去吧。」江青又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生氣地說。

我能說什麼呢?我只能悻悻地走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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