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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判死刑卻「死而復生」再作惡 孫小果背後都有誰?

兩岸

被判死刑卻「死而復生」再作惡 孫小果背後都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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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判死刑卻「死而復生」再作惡 孫小果背後都有誰?

2021年01月31日 16:43

孫小果

1998年被判處死刑卻「復活」再作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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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小果

這個孫小果正是20多年前那個孫小果。公眾高度關註:一個被判死刑的人為什麼能「復活」並再次作惡,背後是否有公職人員徇私枉法?全國掃黑除惡專項鬥爭領導小組辦公室將孫小果涉黑案列為重點案件,掛牌督辦;中央政法委、中央紀委國家監委、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司法部六部委聯合組成專案組進駐昆明,分工合作,展開全面調查。

廣為人知。他第一次犯罪,要追溯到1994年10月16日。環城南路是昆明市的一條主幹道,每天人來車往,孫小果和其他四名男子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在這條路上將兩名女青年強行拉上車,開到郊區偏僻的地方實施輪姦。當時孫小果並不是主犯且未滿18歲,被判處三年有期徒刑。

然而,1997年,本應該在監獄服刑的孫小果,離奇地出現在了社會上並再次犯下多樁重案。當時他作案的地點叫做茶苑樓賓館,在這裏,他一周時間內先後強姦4名女性,其中1名是未滿14歲的幼女,另外3人也都是18歲以下的未成年人。此外,他還在一家娛樂城非法拘禁並虐待侮辱兩名女性,造成嚴重傷害,作案手段的殘忍令公眾嘩然。

昆明市公安局刑事犯罪偵查支隊一級警長 蔣彪:他的那種行為實際上是很暴虐的,讓女孩咬著一個石茶几的面板上,咬住,拿嘴咬住,然後他在上面一腳踢上去。小女孩反抗不願意,讓手下人下去打,拖到樓下去打,打到什麼樣的標準呢?打到他認不出來。

經調查,發現是孫小果的母親孫鶴予和繼父李橋忠,在1995年找關係非法為孫小果辦理了取保候審,隨後又非法為其辦理了保外就醫,使得他第一次犯罪就沒有受到處罰,繼而在1997年再次犯罪。

孫小果母親孫鶴予,早先是昆明市公安局官渡分局民警,繼父李橋忠當時是五華分局副局長。1998年,二人就因包庇孫小果1994年所犯強姦案被查處,孫鶴予被開除公職並以包庇罪判處有期徒刑5年;李橋忠受到留黨察看兩年和撤職處分;給孫小果違規辦理取保候審的兩名警察也被以瀆職罪追究了刑事責任。孫小果也因1997年再次犯下多樁重案,於1998年2月被昆明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判處死刑立即執行。公眾都以為事情到這裏就終結了,沒想到20年後類似情節再次上演,而且這次更匪夷所思,是「死而復生」。

調查發現,孫小果是2010年4月出獄重回社會的,實際服刑不到13年。出獄後他註冊多家公司,經營多家酒吧夜店,成了昆明夜場上頗有名氣的「大哥」。貌似合法的公司外衣下其實做著諸多違法犯罪的勾當,開設賭場、放高利貸、非法拘禁、故意傷害,不一而足。直到2019年3月,孫小果和同夥在一家KTV打架鬥毆,一腳踢爆了對方的膀胱,將對方打成二級重傷,才再次被逮捕。他的身份曝光後引來輿論嘩然,網路上議論紛紛,都在猜測孫小果背後到底水有多深。

徹查並公佈孫小果案的真相,關乎社會對法治公平正義的信心。政法機關對孫小果涉黑涉惡團伙犯罪展開調查的同時,紀檢監察機關也成立專案組與政法機關協同辦案,徹查背後的「保護傘」和涉黑涉惡腐敗問題,對涉及的一百多名公職人員進行了審查調查,最終查清了這一案件中存在的公職人員徇私枉法行為。

改判死緩後,孫小果被投入雲南省第一監獄,按照法律,死刑緩期兩年期間沒有新的犯罪,則轉為無期徒刑。如果孫小果就此依法服刑,也不可能再為禍社會,然而,2003年他的母親孫鶴予刑滿釋放後,又一門心思要從監獄裏撈人。

孫小果繼父 李橋忠:他是他媽生的,他媽是我的老婆,作為他的繼父,他媽提出來這個東西,(我)肯定是找熟人,更好說話,更好通融。

立案是啟動再審程序的第一關。李橋忠打聽到時任雲南省高級人民法院立案庭庭長的田波和自己先後在同一個部隊服役,就輾轉託戰友約田波吃飯,並分兩次送給田波10萬元,希望他在立案上予以關照。

時任雲南省高級人民法院立案庭庭長 田波:我當然覺得這個案子確實不該立案,不該立案再審,但是我覺得立起來,改和不改,那是另外一回事。即使能夠立起來,你審監庭、最後審委會討論也過不了,我是這樣想的。

時任雲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審判監督庭庭長 梁子安:再審程序第一關是立案庭,立案庭不立案我這裏永遠沒案子。確實有錯誤你才能立,沒有錯誤你憑什麼立?

當時梁子安明知這個案子不該改,但面子上又抹不開,於是他告訴李橋忠夫婦,這事難度大,建議他們再找找院領導。時任雲南省高院院長是趙仕傑,雖然李橋忠不認識趙仕傑,但卻繞著彎子,找到了能和趙仕傑說上話的人。

調查發現,李橋忠通過不止一個人和趙仕傑打了招呼,其中之一是時任雲南省長秦光榮的秘書袁鵬,李橋忠輾轉通過一個私人老闆結識了袁鵬,送了3萬元,袁鵬接受請託給趙仕傑打了個電話。

這些繞著圈子打的招呼起到了作用。趙仕傑找到梁子安提了這個案子,大意是如果能動就能一動。

孫小果案再審歷時一年,進行了三次審委會討論,之所以反覆討論,正是因為不少審委會成員都認為,這個案子事實證據沒有錯誤,不該改判。這間莊嚴的審委會會議廳,每個人只要走進這裏,就應當摒除一切外界影響,只仰望至高無上的法律,遺憾的是,少數人最終將人情關係和領導意願帶進了屬於法律的空間,並凌駕在了法律之上。

孫小果在監獄裏從此得到了特殊待遇,每個月考核都是滿分,連續七年被評為勞動改造積極分子,接連獲得減刑。孫鶴予和李橋忠除了通過監獄主要領導打招呼,也通過各種手段直接拉攏孫小果所在監區多名幹警,讓兒子在生活上得到全方位的特殊關照。

尤其荒唐的是,孫小果還號稱在監獄裏發明了一個「聯動鎖緊式防盜窨井蓋」,向國家知識產權局申請後獲得了實用新型專利,第一監獄據此認定孫小果“重大立功”再次報請減刑,事實上,大家都清楚這不可能是孫小果發明的。

監獄申報的減刑材料,要經過昆明市中級人民法院審核才能予以減刑。李橋忠就又通過戰友圈子,找到了負責的審判長陳超,仍然是通過吃請行賄等手段,致使減刑得以順利通過。

事實上,井蓋設計圖紙其實是孫鶴予托時任雲南省第一監獄的總工程師王開貴從外面帶進去的,當時一監有機械加工車間,從技術到材料都有便利條件,在一些監獄幹警幫助下,同監其他懂技術的犯人製作出了模型。孫小果的設計陳述材料經鑒定都不是本人筆跡,是由同監犯人代寫的。當年,只要任何一個環節對此較真,這一造假並不難揭穿,但相關各方卻都睜隻眼閉隻眼。

調查表明,孫小果在雲南省第一監獄總共減刑3次,2009年1月轉監到雲南省第二監獄,在第二監獄又減刑兩次,於2010年4月出獄,實際服刑時間為12年5個月。之所以中間要由第一監獄轉到第二監獄,是因為違規減刑遇到了阻力。

時任雲南省第一監獄紀委書記 何紹平:他說孫小果減刑你怎麼不同意,我說不是我不同意減,他這個是不符合規定。他說你們這個規定太多了,我說不是我們的規定多,我說這個是司法部和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的規定。

正是因為何紹平的反對,羅正雲等人只好將孫小果轉到第二監獄,繞過何紹平繼續操作。當領導打的招呼超越了紀律法律的紅線,是順從領導的意願,還是維護紀律法律的尊嚴?何紹平用行為說明,在領導面前並不是不能堅持原則。如果多一些人能這樣選擇,孫小果也不可能「復活」,但遺憾的是,許多人選擇了另一個答案。

很多網友們都曾經疑問:孫小果家的人究竟有多大的權力,能辦成這麼多事情?網上曾一度流傳各種版本的傳言,有的說孫小果的生父身居高位,有的說他的爺爺、姥爺才是大官、有的說他的哥哥是法院院長等等,但調查下來,孫家人的身份職業都已經公開,這些傳言都並不屬實。調查人員起初其實也有同樣的疑惑,當一路查下來,發現孫家最大的官員只是繼父這個區城管局長,卻成功打通了層層關節,堪稱拍案驚奇。

紀檢監察機關將涉嫌違法犯罪的公職人員移交司法審理,2019年12月15日,19名涉孫小果案公職人員和重要關係人職務犯罪案公開宣判,19人分別被判處兩年至二十年不等有期徒刑。他們當中不少人過去都身在司法、執法部門,如今卻因違法受到制裁,留下沉重的警示。

時任雲南省高級人民法院立案庭庭長 田波:判決拿到那一天我掉眼淚了,做了一輩子的法官,結果成了罪犯。

孫小果母親孫鶴予:沒有如果,沒有如果,也沒有後悔葯。

昆明市公安局刑事犯罪偵查支隊一級警長 蔣彪:孫小果小學這段時間,他母親和他父親就離異了,在離異前期這段時間,夫妻倆人經常吵鬧甚至動手,所以對孫小果的影響是非常大的。在他眼睛裏感覺很多都是暴力。

父母離婚時孫小果5歲,雖然判給了母親,但在孫鶴予再次組織家庭之前,實際上長時間和父親一起生活。

昆明市公安局刑事犯罪偵查支隊一級警長 蔣彪:要固定這個社會人格的這段時期,剛好這段時期他成了一幫小混混的頭目,這個過程當中他表現出來的就是一種暴力,暴力性非常強。

2019年孫小果再審案審判長 雲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刑一庭副庭長 後鋒:這個和家庭教育這是分不開的。第一次1994年犯了強姦罪以後被判了刑,應該是老老實實接受改造,把自己所有的刑期,法院判的所有刑期給服完掉,讓他重新去走入社會,重新去做一個孫小果,那麼可能結果的話還是完全不同。

激起了民憤。

而是由於孫小果自身的行為。

孫小果於1998年被判死刑之後,孫鶴予又和1995年一樣,想方設法要幫兒子逃避懲處。時至今日,孫鶴予仍然認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出於母愛。

雲南省紀委監委工作人員 張雪貧:她認為孫小果之所以沒走上正道跟她是有關係的,有很多的負疚感,所以她一直是在彌補,所以就扭曲了這種母愛了。

時任雲南省監獄管理局政委 羅正云:這個人善於社交,因為平時從他在外面的關係上,看到他們經常和有些人在外面小店裏面,總隊外面小店裏面吃飯,喝酒。

善交際、會辦事,是很多涉案人對李橋忠的評價。真正了解李橋忠的人知道,這正是他安身立命的最大本領,他自己還為這方面的「能力」很是自豪。

在李橋忠的全力活動下,孫小果於2010年走出監獄,再次踏入社會。而他開公司、辦酒吧夜店的啟動資金,都是從母親那裏要來。孫鶴予這些年經商攢下了不少家產,她對於兒子在做些什麼並不都清楚,但只要兒子開口要什麼,就是有求必應。孫小果出獄後還很快就買下了一棟價格近千萬的別墅,錢也是孫鶴予給的。

一個從小在家庭暴力環境中長大的兒子,一個對兒子抱有愧疚感、因而無原則溺愛的母親,再加上一個善於拉關係、也慣於靠拉關係辦事的繼父,一個家庭是由這三方組成,發生的一系列事情看似偶然,其實,或許有其必然。

2019年,孫小果終於再次犯罪被拘捕,因涉嫌涉黑涉惡團伙犯罪被徹底調查。起初面對專案組,孫小果仍然一副滿不在乎的態度。

然而,這一次,沒有任何人能再幫他「搞定」、“擺平”了。2019年12月23日,雲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對孫小果案經再審依法公開宣判,對之前兩次改判依法予以撤銷,維持1998年一審的死刑判決,並和他出獄後犯組織、領導黑社會性質組織等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二十五年的終審判決合併,決定對孫小果執行死刑。

2019年孫小果再審案審判長 雲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刑一庭副庭長 後鋒:通過再審來糾錯,是一種對正義的伸張。在歷史上,我們在哪一個程序也好,不論是哪個法院,哪一級法院,所犯下的錯誤,我們都下決心堅決予以糾正。

改判20年又一次次減刑

荒誕離奇的背後

有哪些公職人員徇私枉法?

他的父母扮演了什麼角色?

《新聞調查》詳解

孫小果的「復活」與覆滅

 

誰導演了

孫小果的「死而復生」?

2019年3月,一個叫孫小果的人因故意傷害案被昆明市官渡區人民法院決定逮捕,公安機關調查發現,孫小果曾經作下不少惡行,涉嫌涉黑涉惡團伙犯罪。孫小果這個名字一經公佈,頓時引起轟動。許多昆明人都有印象,20多年前就有個孫小果,犯下多起性質惡劣的大案,1998年已經被判處死刑。這是不是同一個孫小果呢? 

專案組成員 昆明市公安局刑事犯罪偵查支隊一級警長 蔣彪:死刑已經執行的,怎麼他沒死啊?有這樣一個概念,詫異,非常詫異。

這個孫小果正是20多年前那個孫小果。公眾高度關註:一個被判死刑的人為什麼能「復活」並再次作惡,背後是否有公職人員徇私枉法?全國掃黑除惡專項鬥爭領導小組辦公室將孫小果涉黑案列為重點案件,掛牌督辦;中央政法委、中央紀委國家監委、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公安部、司法部六部委聯合組成專案組進駐昆明,分工合作,展開全面調查。

雲南省紀委監委工作人員 陳浩:司法是社會正義的最後一道防線。為什麼孫小果這個案子影響震動這麼大,真是觸碰到了普通老百姓的一個心裏的底線了。

廣為人知。他第一次犯罪,要追溯到1994年10月16日。環城南路是昆明市的一條主幹道,每天人來車往,孫小果和其他四名男子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在這條路上將兩名女青年強行拉上車,開到郊區偏僻的地方實施輪姦。當時孫小果並不是主犯且未滿18歲,被判處三年有期徒刑。

然而,1997年,本應該在監獄服刑的孫小果,離奇地出現在了社會上並再次犯下多樁重案。當時他作案的地點叫做茶苑樓賓館,在這裏,他一周時間內先後強姦4名女性,其中1名是未滿14歲的幼女,另外3人也都是18歲以下的未成年人。此外,他還在一家娛樂城非法拘禁並虐待侮辱兩名女性,造成嚴重傷害,作案手段的殘忍令公眾嘩然。

昆明市公安局刑事犯罪偵查支隊一級警長 蔣彪:他的那種行為實際上是很暴虐的,讓女孩咬著一個石茶几的面板上,咬住,拿嘴咬住,然後他在上面一腳踢上去。小女孩反抗不願意,讓手下人下去打,拖到樓下去打,打到什麼樣的標準呢?打到他認不出來。

在專案組重新對孫小果案進行調查的過程中,對當年的受害者一一進行了回訪取證,雖然已經過了20多年,但專案組成員仍然能清晰地感受到孫小果當年的罪行對受害者的傷害。

昆明市公安局刑事犯罪偵查支隊一級警長 蔣彪:我在接觸其中一個被害人的時候,那女孩說到當年情況的時候,她那個手,她渾身都不由自主地那種顫慄,就是馬上給你感覺到她當年那種緊張的情緒又體現出來。20多年了,說起這個事情,還會出現這樣的情況,可想而知當年她受的傷害有多深。

經調查,發現是孫小果的母親孫鶴予和繼父李橋忠,在1995年找關係非法為孫小果辦理了取保候審,隨後又非法為其辦理了保外就醫,使得他第一次犯罪就沒有受到處罰,繼而在1997年再次犯罪。

雲南省紀委監委工作人員 陳浩:孫小果的母親搞一個假的病歷,然後就做了一個保外就醫,第一次就讓他逃避了處罰。一天牢也沒坐那次。

孫小果母親孫鶴予,早先是昆明市公安局官渡分局民警,繼父李橋忠當時是五華分局副局長。1998年,二人就因包庇孫小果1994年所犯強姦案被查處,孫鶴予被開除公職並以包庇罪判處有期徒刑5年;李橋忠受到留黨察看兩年和撤職處分;給孫小果違規辦理取保候審的兩名警察也被以瀆職罪追究了刑事責任。孫小果也因1997年再次犯下多樁重案,於1998年2月被昆明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判處死刑立即執行。公眾都以為事情到這裏就終結了,沒想到20年後類似情節再次上演,而且這次更匪夷所思,是「死而復生」。

調查發現,孫小果是2010年4月出獄重回社會的,實際服刑不到13年。出獄後他註冊多家公司,經營多家酒吧夜店,成了昆明夜場上頗有名氣的「大哥」。貌似合法的公司外衣下其實做著諸多違法犯罪的勾當,開設賭場、放高利貸、非法拘禁、故意傷害,不一而足。直到2019年3月,孫小果和同夥在一家KTV打架鬥毆,一腳踢爆了對方的膀胱,將對方打成二級重傷,才再次被逮捕。他的身份曝光後引來輿論嘩然,網路上議論紛紛,都在猜測孫小果背後到底水有多深。

昆明市公安局刑事犯罪偵查支隊一級警長 蔣彪:以前的這些受害者,他們覺得當年被死刑的人都可以改判成有期徒刑甚至沒坐幾年牢就出來了,這是要多大的勢力,多大的能力,他就覺得你們能搞定他嗎?還是你們就是來走過場?

徹查並公佈孫小果案的真相,關乎社會對法治公平正義的信心。政法機關對孫小果涉黑涉惡團伙犯罪展開調查的同時,紀檢監察機關也成立專案組與政法機關協同辦案,徹查背後的「保護傘」和涉黑涉惡腐敗問題,對涉及的一百多名公職人員進行了審查調查,最終查清了這一案件中存在的公職人員徇私枉法行為。

雲南省紀委監委工作人員 張雪貧:中間只要有一個人是嚴格執法,他的這個事情就走不下去。每一個人都松這麼一個小口子,最後就撕開了一個大口子。

調查發現,孫小果1998年一審被判處死刑之後,先後經歷了兩次改判。第一次是1999年,孫小果被判處死刑後上訴,雲南省高級人民法院經二審,改判為死刑緩期兩年執行。經調查,這次二審改判在事實認定和適用法律上存在錯誤,但並未發現徇私枉法情節。

改判死緩後,孫小果被投入雲南省第一監獄,按照法律,死刑緩期兩年期間沒有新的犯罪,則轉為無期徒刑。如果孫小果就此依法服刑,也不可能再為禍社會,然而,2003年他的母親孫鶴予刑滿釋放後,又一門心思要從監獄裏撈人。

孫小果母親 孫鶴予:很矛盾,也很恨他。你說不疼他吧,也不可能。 總是想讓他(受處罰)能夠輕一點,有溺愛在裏面,這是我的問題。你說做這個母親做得失敗不?很失敗,真的,很失敗。 

孫鶴予當時已被開除公職,但李橋忠仕途又有了起色,在五華區城管局擔任局長。孫鶴予於是和李橋忠提出讓他再去找關係,李橋忠也就一口答應。

孫小果繼父 李橋忠:他是他媽生的,他媽是我的老婆,作為他的繼父,他媽提出來這個東西,(我)肯定是找熟人,更好說話,更好通融。

調查發現,正是李橋忠和孫鶴予的多方運作,致使2007年9月,雲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對於孫小果案啟動再審,並最終由死緩改判孫小果有期徒刑二十年。這一再審改判顯然極不正常。

調查組循著這次再審的流程,逐一對照每一個關口的許可權和職責,由此鎖定了每一關的責任人,並發現多個環節都有公職人員嚴重徇私枉法。

立案是啟動再審程序的第一關。李橋忠打聽到時任雲南省高級人民法院立案庭庭長的田波和自己先後在同一個部隊服役,就輾轉託戰友約田波吃飯,並分兩次送給田波10萬元,希望他在立案上予以關照。

田波自己心裏其實明知,這個案子不符合立案再審條件,但同時卻又有種僥倖的想法,覺得自己賣個人情或許也問題不大。

時任雲南省高級人民法院立案庭庭長 田波:我當然覺得這個案子確實不該立案,不該立案再審,但是我覺得立起來,改和不改,那是另外一回事。即使能夠立起來,你審監庭、最後審委會討論也過不了,我是這樣想的。

田波覺得立案之後反正還有審判關,但負責審判關的人可不這麼看。

時任雲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審判監督庭庭長 梁子安:再審程序第一關是立案庭,立案庭不立案我這裏永遠沒案子。確實有錯誤你才能立,沒有錯誤你憑什麼立?

梁子安,正是再審程序的下一關:時任審判監督庭的庭長。他埋怨立案關沒有把好,但他自己也沒能把好審判關。案子到了他這裏,李橋忠夫婦自然也就把他列為重點公關的對象,向他行賄十餘萬元。

時任雲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審判監督庭庭長 梁子安:改這個案子的時候,實際上我當時也知道這是不對的,交給你的就是一個關口,那你把不住這個關口,後面這個是有經驗教訓的。

當時梁子安明知這個案子不該改,但面子上又抹不開,於是他告訴李橋忠夫婦,這事難度大,建議他們再找找院領導。時任雲南省高院院長是趙仕傑,雖然李橋忠不認識趙仕傑,但卻繞著彎子,找到了能和趙仕傑說上話的人。

時任雲南省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人民檢察院黨組成員 副檢察長 劉天鳴:李橋忠這個人呢,就是一件事情你只要放在他那兒,儘管他官兒不大,但是他通過繞,我不認識你嗎,你認識他,他認識他,他認識他,最後繞到那兒,這是決策者,行了。那個年代就吃飯,吃吃吃一路吃過去,再集中火力,再送點東西,找到了能辦事也能辦成事的人。

調查發現,李橋忠通過不止一個人和趙仕傑打了招呼,其中之一是時任雲南省長秦光榮的秘書袁鵬,李橋忠輾轉通過一個私人老闆結識了袁鵬,送了3萬元,袁鵬接受請託給趙仕傑打了個電話。

雲南省紀委監委工作人員 張雪貧:袁鵬是省裏面主要領導的秘書,當時李橋忠告訴孫鶴予說,他是當秘書的,他背後的人官有多大,他的權力就有多大,對方接到電話時,那考慮的肯定是這個人,你這個事情是你跟我提的,還是你背後的人跟我提的。

這些繞著圈子打的招呼起到了作用。趙仕傑找到梁子安提了這個案子,大意是如果能動就能一動。

時任雲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審判監督庭庭長 梁子安:他(趙仕傑)這個人,一般就是他意思表露了就拉倒了。我當時只要表個態,我保留意見,也行。但是畢竟沒有。我第一句話是盲從領導,第二句話,我是喪失原則。

孫小果案再審歷時一年,進行了三次審委會討論,之所以反覆討論,正是因為不少審委會成員都認為,這個案子事實證據沒有錯誤,不該改判。這間莊嚴的審委會會議廳,每個人只要走進這裏,就應當摒除一切外界影響,只仰望至高無上的法律,遺憾的是,少數人最終將人情關係和領導意願帶進了屬於法律的空間,並凌駕在了法律之上。

時任雲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審判監督庭庭長 梁子安:最後一次合議,表態就這樣的,事實不動了,就把刑期改了。這個案子誰都不敢動事實。

就這樣,孫小果完成了「復活」的重要一步,刑期變成了有期徒刑20年。

孫小果的減刑之路

為什麼如此順利?

孫小果「復活」之後,李橋忠夫婦又在監獄系統活動,操作違規減刑。時任雲南省監獄管理局政委的羅正雲,恰巧和李橋忠既是老鄉又是戰友。

時任雲南省監獄管理局政委 羅正云:1983年到1997年的時候他是在部隊工作,是和我在一個部隊。

羅正雲把時任雲南省第一監獄政委劉思源叫來和李橋忠一起吃飯,嘴上說在原則範圍內關照,下屬也就心領神會。

時任雲南省第一監獄政委 劉思源:羅正雲一句話,我們肯定是要買賬的。跟分管的副監獄長說,反正領導既然說了關照,你們關照好就行了。

孫小果在監獄裏從此得到了特殊待遇,每個月考核都是滿分,連續七年被評為勞動改造積極分子,接連獲得減刑。孫鶴予和李橋忠除了通過監獄主要領導打招呼,也通過各種手段直接拉攏孫小果所在監區多名幹警,讓兒子在生活上得到全方位的特殊關照。

尤其荒唐的是,孫小果還號稱在監獄裏發明了一個「聯動鎖緊式防盜窨井蓋」,向國家知識產權局申請後獲得了實用新型專利,第一監獄據此認定孫小果“重大立功”再次報請減刑,事實上,大家都清楚這不可能是孫小果發明的。

時任雲南省監獄管理局政委 羅正云:孫小果能夠搞什麼專利,書都沒有讀過他搞什麼專利。

時任雲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審判監督庭庭長 梁子安:關在裏面十多年,不讀書的人,他有個發明,我說咋想的?

時任雲南省第一監獄政委 劉思源:減不減,法官把關去,減不減反正我就不管你了,該關照關照,我也報了反正。

監獄申報的減刑材料,要經過昆明市中級人民法院審核才能予以減刑。李橋忠就又通過戰友圈子,找到了負責的審判長陳超,仍然是通過吃請行賄等手段,致使減刑得以順利通過。

時任昆明市中級人民法院審判監督庭副庭長 陳超:每天他打電話給我,天天都來找我,來找我,通過關係來找我。

監獄方面覺得減不減刑反正法院最終把關,而陳超則覺得,反正監獄方面已經為孫小果的「發明」背書,自己據此批准減刑也說得過去。

時任昆明市中級人民法院審判監督庭副庭長 陳超:人家監獄做的這些材料都是整整齊齊的,都是同意,都是真實有效。他畫圖紙這些,他們都有出了證人,出了這些。

事實上,井蓋設計圖紙其實是孫鶴予托時任雲南省第一監獄的總工程師王開貴從外面帶進去的,當時一監有機械加工車間,從技術到材料都有便利條件,在一些監獄幹警幫助下,同監其他懂技術的犯人製作出了模型。孫小果的設計陳述材料經鑒定都不是本人筆跡,是由同監犯人代寫的。當年,只要任何一個環節對此較真,這一造假並不難揭穿,但相關各方卻都睜隻眼閉隻眼。

時任雲南省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人民檢察院黨組成員 副檢察長 劉天鳴:其實法庭要認真核實一句話就搞定了。我們審訊他(孫小果)的時候,他到死他都說這個東西他發明的,沒假,不假。我說那行,那現在來來來,我給你紙,給你筆,還需要什麼樣的製圖工具,你要實在不會畫,我把原圖給你照著畫,照著畫他都畫不出來。

調查表明,孫小果在雲南省第一監獄總共減刑3次,2009年1月轉監到雲南省第二監獄,在第二監獄又減刑兩次,於2010年4月出獄,實際服刑時間為12年5個月。之所以中間要由第一監獄轉到第二監獄,是因為違規減刑遇到了阻力。

時任雲南省監獄管理局政委 羅正云:2008年,李橋忠給我打過一個電話,說是孫小果在一監減刑未能得到通過,他說主要是一監的一個紀委書記叫何紹平,持不同意見,而且態度非常堅決,你能不能跟他說一下。

調查組調取當年的減刑會議記錄,記錄顯示,時任第一監獄紀委書記何紹平在多次會議上都提出了反對意見,認為孫小果的減刑不符合規定,不同意予以申報減刑。何紹平也還清晰地記得,羅正云為此專門打來了電話。

時任雲南省第一監獄紀委書記 何紹平:他說孫小果減刑你怎麼不同意,我說不是我不同意減,他這個是不符合規定。他說你們這個規定太多了,我說不是我們的規定多,我說這個是司法部和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的規定。

雖然領導打了電話過問,但下一次會議上,何紹平仍然不同意。

時任雲南省第一監獄紀委書記 何紹平:我還是堅持不同意,我不圖什麼,我必須要依法,你領導認為我不行,你給我換了就算了,沒事。當時我的身份是紀委書記,紀委書記就有這個職責,對這個事情進行監督。

儘管當年何紹平讓羅正雲碰了釘子,但羅正雲如今說起他,反而很是尊重。

時任雲南省監獄管理局政委 羅正云:何紹平明確告訴我,說他不同意減刑。他堅持這個原則是對的。

正是因為何紹平的反對,羅正雲等人只好將孫小果轉到第二監獄,繞過何紹平繼續操作。當領導打的招呼超越了紀律法律的紅線,是順從領導的意願,還是維護紀律法律的尊嚴?何紹平用行為說明,在領導面前並不是不能堅持原則。如果多一些人能這樣選擇,孫小果也不可能「復活」,但遺憾的是,許多人選擇了另一個答案。

雲南省紀委監委工作人員 陳浩:大家都覺得,我這裏通融一下,賣個面子給個人情,應該沒什麼問題,後面還有人會來把關,我只是它當中的一個環節,不重要。都是這種想法,就最終就導致這個事情就辦成了。

很多網友們都曾經疑問:孫小果家的人究竟有多大的權力,能辦成這麼多事情?網上曾一度流傳各種版本的傳言,有的說孫小果的生父身居高位,有的說他的爺爺、姥爺才是大官、有的說他的哥哥是法院院長等等,但調查下來,孫家人的身份職業都已經公開,這些傳言都並不屬實。調查人員起初其實也有同樣的疑惑,當一路查下來,發現孫家最大的官員只是繼父這個區城管局長,卻成功打通了層層關節,堪稱拍案驚奇。

雖然不少人收受了孫家的錢物,但他們都表示其實主要不是圖財,更多的是因為朋友圈、戰友圈的熟人請託,看的是人情和面子。看似匪夷所思的背後,其實深刻地反映了那個時代社會風氣的積弊。

雲南省紀委監委工作人員 張雪貧:這個案子,我覺得最大的警示就是朋友之間幫忙要有邊界的。每一個人都覺得好像我做的這個事情在整件事情中不重要嘛,實際上就是一步一步層層失守,最後陣地就被攻破了。

紀檢監察機關將涉嫌違法犯罪的公職人員移交司法審理,2019年12月15日,19名涉孫小果案公職人員和重要關係人職務犯罪案公開宣判,19人分別被判處兩年至二十年不等有期徒刑。他們當中不少人過去都身在司法、執法部門,如今卻因違法受到制裁,留下沉重的警示。

時任雲南省高級人民法院立案庭庭長 田波:判決拿到那一天我掉眼淚了,做了一輩子的法官,結果成了罪犯。 

時任雲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審判監督庭庭長 梁子安:對中國法治的傷害確實也是大的,所以從這個角度上我認罪,應該承擔責任。

雲南省紀委監委工作人員 陳浩:公職人員對這個手中的權力,對國家的法律的話,要有一種敬畏之心,一次不公正的審判,污染的是水源,(對)社會的影響會更大。

“我老公做事

從來就沒有沒辦成的”

孫小果的母親孫鶴予,因徇私枉法罪、徇私舞弊減刑罪、行賄罪、受賄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二十年;繼父李橋忠因徇私枉法罪、徇私舞弊減刑罪、受賄罪、行賄罪、單位行賄罪被判處有期徒刑十九年。孫小果一案,也在如何為人父母的問題上引人深思。

孫小果母親孫鶴予:沒有如果,沒有如果,也沒有後悔葯。

許多犯罪者人格的養成,都和成長經歷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而在孫小果一再違法犯罪的過程中,也不時能窺見家庭的影響。專案組成員在辦案期間和孫小果一家多次深入談話,對此感受頗深。

昆明市公安局刑事犯罪偵查支隊一級警長 蔣彪:孫小果小學這段時間,他母親和他父親就離異了,在離異前期這段時間,夫妻倆人經常吵鬧甚至動手,所以對孫小果的影響是非常大的。在他眼睛裏感覺很多都是暴力。

孫小果的犯罪行為中都有著十分明顯的暴力元素,而暴力的種子,或許就來自他的童年時期。孫小果的生父陳躍1982年與孫鶴予離婚,1996年因酗酒引發腦溢血中風癱瘓,已於2016年8月20日去世。據孫鶴予講述,前夫一貫酗酒,喝醉後對母子經常有家庭暴力行為,至今孫鶴予仍然不願多回憶關於他的細節。

孫小果母親 孫鶴予:喝了酒就暴力唄,不提他了,不想提他。說起來太難過了,提他就生氣。

父母離婚時孫小果5歲,雖然判給了母親,但在孫鶴予再次組織家庭之前,實際上長時間和父親一起生活。

孫小果母親 孫鶴予:我每天早出晚歸的,對小孩是沒法管的。對小孩子可能是忽略了吧,忽略了好多,所以也對不起小孩的。

少年時期,孫小果開始步入歧途。初中前後,他就在社會上結識了一些不良少年,並逐漸成為領頭人。

昆明市公安局刑事犯罪偵查支隊一級警長 蔣彪:要固定這個社會人格的這段時期,剛好這段時期他成了一幫小混混的頭目,這個過程當中他表現出來的就是一種暴力,暴力性非常強。

1992年,孫鶴予和李橋忠結婚,生活穩定下來,才把孫小果接到了自己身邊一起生活。

雲南省紀委監委工作人員 陳浩:孫鶴予她跟我說,她那個時候相對穩定了以後,回去以後看到孫小果就被他生父打罵,然後就極力地想把他接回去。接回來以後,她就覺得她對孫小果虧欠太多。

這時,孫小果已經是15歲的少年,兩年之後,他17歲時就犯下了第一樁強姦罪案。而孫鶴予不去考慮兒子行為的是非,而是通過假造病歷為他非法辦理保外就醫,讓他實際逃脫了懲處。否則,1997年孫小果應該還在監獄服刑,也無法再次犯下四宗強姦案等重罪。

2019年孫小果再審案審判長 雲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刑一庭副庭長 後鋒:這個和家庭教育這是分不開的。第一次1994年犯了強姦罪以後被判了刑,應該是老老實實接受改造,把自己所有的刑期,法院判的所有刑期給服完掉,讓他重新去走入社會,重新去做一個孫小果,那麼可能結果的話還是完全不同。

然而,孫鶴予並不是這樣去看待問題,對於孫小果的犯罪行為,她總是會找借口來為他辯解。

孫小果母親 孫鶴予:兒子出那個事,讓我很頭疼,真的,一個實際上對這類的事情,案子吧,實際上我們是很憎恨的。但是當時我也在想,他確實那個時候確實不滿18歲,小孩長大他就會懂事了。

激起了民憤。

把我的職業,我老公的職業,這種寫到報紙上,這種實際上是有一種挑起民憤的感覺。

而是由於孫小果自身的行為。

2019年孫小果再審案審判長 雲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刑一庭副庭長 後鋒:被害人都是未成年人,其中還包括幼女一名,咱們國家對未成年人的保護,自始至終是沒有改變過的,針對未成年人的犯罪都是處於一種從重從嚴打擊的一種狀態,這個也是沒有改變過的,這次犯罪,已經屬於強姦罪以後,再次犯強姦罪,犯罪的手段極其惡劣,主觀惡性極深,犯罪的情節極其嚴重,按照《刑法》的關於死刑的規定,那麼這種情形就屬於依法應當判處死刑的情形。

孫小果於1998年被判死刑之後,孫鶴予又和1995年一樣,想方設法要幫兒子逃避懲處。時至今日,孫鶴予仍然認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出於母愛。

孫小果母親 孫鶴予:母親會為兒子做一切的。這就是母親,不會去考慮後果。

愛自己的子女是人之常情,但究竟什麼是愛,該怎樣去愛,卻是每個為人父母者都需要思考的問題。並不是所有母親的答案都會和孫鶴予一樣,但孫鶴予似乎並不明白這一點,或者即便明白,也不願承認。

雲南省紀委監委工作人員 張雪貧:她認為孫小果之所以沒走上正道跟她是有關係的,有很多的負疚感,所以她一直是在彌補,所以就扭曲了這種母愛了。

想幫孫小果脫罪的始作俑者是母親孫鶴予,而許多事情的具體操作者則是繼父李橋忠。他找關係的突出「能力」,在這一事件中發揮了非常關鍵的作用。

時任雲南省監獄管理局政委 羅正云:這個人善於社交,因為平時從他在外面的關係上,看到他們經常和有些人在外面小店裏面,總隊外面小店裏面吃飯,喝酒。

雲南省紀委監委工作人員 張雪貧:李橋忠這個人一直以來是以善處關係,個人能力強(著稱),比如說梁子安搬家,他就會給他送兩棵花,別人會覺得很貼心這個人,比如說羅正雲喜歡吃牛肉,他請羅正雲就是吃簡單的煮牛肉,也不是什麼很高檔的地方,他的交往就讓別人覺得這個人挺好。

善交際、會辦事,是很多涉案人對李橋忠的評價。真正了解李橋忠的人知道,這正是他安身立命的最大本領,他自己還為這方面的「能力」很是自豪。

孫小果母親 孫鶴予:我老公,我非常同意他的一句話,為什麼他要去辦這個事情?他說這實際上是一個人能力的體現。我覺得他說這個話是真實的,我老公做事,從來就沒有沒辦成的事。他的智商情商特別高,他也樂意幫朋友的忙,所以他找朋友辦事,那也是非常順當。

在李橋忠的全力活動下,孫小果於2010年走出監獄,再次踏入社會。而他開公司、辦酒吧夜店的啟動資金,都是從母親那裏要來。孫鶴予這些年經商攢下了不少家產,她對於兒子在做些什麼並不都清楚,但只要兒子開口要什麼,就是有求必應。孫小果出獄後還很快就買下了一棟價格近千萬的別墅,錢也是孫鶴予給的。

孫小果母親 孫鶴予:先是住在我那個地方,因為我跟我老公不睡懶覺,他就覺得煩,他就要自己買房。後來他就找我了,我就也給他買房。但是我不知道他看上的房那種,這麼這麼豪華。找我,媽媽你先借給我吧,我說借什麼借?你這個小騙子,兒子找媽借錢可能還嗎?

一個從小在家庭暴力環境中長大的兒子,一個對兒子抱有愧疚感、因而無原則溺愛的母親,再加上一個善於拉關係、也慣於靠拉關係辦事的繼父,一個家庭是由這三方組成,發生的一系列事情看似偶然,其實,或許有其必然。

孫小果母親 孫鶴予:我老公他,唉,怎麼講呢?實際上真的挺對不起他的,把他害了。如果我兒子跟我就是普普通通的,他也知道這個老媽沒有這個能力,可能膽子會小一些吧,會不會這樣?

2019年,孫小果終於再次犯罪被拘捕,因涉嫌涉黑涉惡團伙犯罪被徹底調查。起初面對專案組,孫小果仍然一副滿不在乎的態度。

昆明市公安局刑事犯罪偵查支隊一級警長 蔣彪:他見到我們的時候,很不屑一顧的,無所謂的,因為從他以前的犯罪經歷當中,幾次都是這樣的結果,所以給他形成了他覺得這個事情是能搞定的(想法),他們家裏人是會把這些事情都擺平的。

然而,這一次,沒有任何人能再幫他「搞定」、“擺平”了。2019年12月23日,雲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對孫小果案經再審依法公開宣判,對之前兩次改判依法予以撤銷,維持1998年一審的死刑判決,並和他出獄後犯組織、領導黑社會性質組織等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二十五年的終審判決合併,決定對孫小果執行死刑。

2019年孫小果再審案審判長 雲南省高級人民法院刑一庭副庭長 後鋒:通過再審來糾錯,是一種對正義的伸張。在歷史上,我們在哪一個程序也好,不論是哪個法院,哪一級法院,所犯下的錯誤,我們都下決心堅決予以糾正。

孫小果案歷經20多年終於落下帷幕,情節看似荒誕離奇,其實是一出不折不扣的悲劇,許多人為此付出的代價,堪稱生命難以承受之重;對人心造成的傷害,也是法治難以承受之痛。對於為人父母者來說,愛與害的邊界何在?對於公職人員來說,該如何把好自己這一關?對於國家、社會來說,如何避免類似的悲劇再次上演?劇終人散之後,值得思考和銘記的東西有很多。

2020年2月20日

孫小果被執行死刑

這一次

他無法再復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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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鋒指對「台獨」沒妥協餘地 促美落實一中原則

2024年01月10日 08:37 最後更新:08:37

中國駐美大使謝鋒應邀在卡特中心紀念中美建交45周年研討會上發表視像演講。

謝鋒指出,台灣問題是中美關係中最重要最敏感的問題。「台獨」與台海和平水火不容,對於「台獨」分子,中國政府沒有妥協的餘地。美方應該以實際行動遵守一個中國原則和中美三個聯合公報規定,將美國領導人不支持「台獨」、不尋求把台灣問題作為遏制中國工具的表態落到實處,與中方一道維護台海和平穩定和中美關係大局。

中國駐美大使謝鋒應邀在卡特中心紀念中美建交45周年研討會上發表視像演講。中國駐美大使館網站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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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談到中美關係時,謝鋒指中美關係從來就是建立在承認彼此不同和尊重彼此核心利益的基礎上,分歧差異不應該成為阻隔中美交流合作的攔路虎。競爭應該是講規則的公平競爭,而不能是你死我活、零和博弈的惡性競爭,更不能以競爭為名剝奪他國正當發展權益。國家與國家的競爭應該是田徑賽,而不是拳擊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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