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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州5號線生死故事:「以前對人性總有負面揣測,最後一刻發現人心裡面想的只有家人、只有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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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州5號線生死故事:「以前對人性總有負面揣測,最後一刻發現人心裡面想的只有家人、只有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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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州5號線生死故事:「以前對人性總有負面揣測,最後一刻發現人心裡面想的只有家人、只有愛」

2021年07月22日 09:35 最後更新:07月23日 08:35

一場千年不遇的大雨,瞬間將鄭州地鐵內的人群,推入危險極地。

鄭州地鐵5號線是這個城市最長的地鐵線,也可能是最忙的線路。7月20日下班時分,這種日常流動在長方形的西北角停滯了。因為一場暴雨,500名乘客被困5號線。7月21日凌晨4點,悲傷的消息傳來,12名乘客死於這座現代城市的地下交通工具中,另有5人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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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州地鐵官網頁面。

一場千年不遇的大雨,瞬間將鄭州地鐵內的人群,推入危險極地。

水湧車廂之內。

直到出公司前,成傑都覺得這只是一場「正常的大雨」。7月20日下午,成傑坐在東區龍子湖商圈的辦公樓里往下看,道路還沒有積水。上午同事群里還在討論鞏義、滎陽的雨情,「那時候我們還在操他們的心,根本沒想到鄭州市區會有什麼影響。」

水掩過胸口之後,呼吸逐漸困難。

起初是腳脖、小腿、膝蓋,然後水位到了半人高。人們站上座椅,有人把包掛在脖子上,包也濕了。

後來車廂裏越來越安靜,大多數人用沈默來保存體力。

21時,窗外的水足足有一人高,下沈的後半截車廂內部,水也已經到頂,人們聚集在前三節車廂,水追上了脖子。氧氣越來越少,李靜看到周圍人開始發抖、大喘氣、乾嘔。車廂里還有孕婦、老人和孩子。

救援人員趕到,成功將乘客救出地鐵。

同在5號線的乘客張談想起了父親。父親得了老年痴呆,張談兩個月沒見他了,在呼吸困難時,他撥通了父親的電話,「像交代遺言」一樣說著。父親似乎很清醒,問他在哪,要給他送傘。張談全身浸泡在水里,流下眼淚,在快要進入不清醒的狀態之前,他回憶著小時候父親把他放在肩膀上,撐著傘的樣子。

鄭州市面變成一片澤國。

到了出站口,救援人員正擋著洪水,指引乘客踩著線行走。「出站的時候能見到很多人在和你逆著方向走,有救援人員,有醫護人員,有地鐵員工,還有很多我不太能辨別職業的人,在往車廂那邊去。」李靜說,她還看到指揮人員焦灼地打電話,穿著地鐵制服的員工詢問人們是否有不適,通道一旁架起安置用的椅子和床。

鄭州地鐵5號線是這個城市最長的地鐵線,也可能是最忙的線路。它在鄭州地圖的中間圈出一塊近似長方形的區域,東側多是工作單位密集的地方,西側是住宅區,中間有遼闊的CBD。人流潮汐般日復一日地在這裡輪轉。7月20日下班時分,這種日常流動在長方形的西北角停滯了。因為一場暴雨,500名乘客被困5號線。

7月21日凌晨4點,悲傷的消息傳來,12名乘客死於這座現代城市的地下交通工具中,另有5人受傷。鄭州地鐵網站首頁呈黑白色。中青網做了追蹤報道。

鄭州地鐵官網頁面。

鄭州地鐵官網頁面。

直到出公司前,成傑都覺得這只是一場「正常的大雨」。7月20日下午,成傑坐在東區龍子湖商圈的辦公樓里往下看,道路還沒有積水。上午同事群里還在討論鞏義、滎陽的雨情,「那時候我們還在操他們的心,根本沒想到鄭州市區會有什麼影響。」

那個時候,在這座常住人口1260萬的特大城市,街道車燈閃爍,外賣員趕著時間,白領正常通勤。都市生活里,很少有人對一場雨表露出過分地擔憂。

成傑穿上拖鞋,提前下班,走進地鐵里。他沒想到,平時一個半小時的通勤時間,這一次要用掉整個夜晚。

20日下午,李靜從5號線的中央商務區上車,準備回家。許是因為雨天,地鐵上的人不如往常多。更多的異常開始出現,她和1號線上的成傑,都描述了列車的走走停停。

5號線的主色調是綠色,日客流量50萬。在海灘寺站與沙口路站之間,列車又一次停了。海灘寺是鄭州的一座古寺,民國時期被軍閥馮玉祥拆掉。正如其名字一樣,建寺時,因為位於水邊,類似「海灘」,又地勢低窪,所以起名海灘寺。後來被批准為5號線的車站正式名稱。

李靜從刷著綠色條紋的車廂往外看,雨水正急速上湧。列車長匆匆走過,試圖與地面聯繫。此時地鐵已經停止前行,雨水開始灌進車廂。

水湧車廂之內。

水湧車廂之內。

起初是腳脖、小腿、膝蓋,然後水位到了半人高。人們站上座椅,有人把包掛在脖子上,包也濕了。

水掩過胸口之後,呼吸逐漸困難。

水掩過胸口之後,呼吸逐漸困難。

21時,窗外的水足足有一人高,下沈的後半截車廂內部,水也已經到頂,人們聚集在前三節車廂,水追上了脖子。氧氣越來越少,李靜看到周圍人開始發抖、大喘氣、乾嘔。車廂里還有孕婦、老人和孩子。

孩子只能被托舉著。乘客輪流舉起陌生人的小孩,有的年輕女士沒經驗,慌亂地哄著哭鬧的孩子。

李靜哭了,努力控制自己不發出聲音。同車廂的人有的焦躁,有的在安撫別人。一個姑娘一直在維持秩序,大家約定好,不說喪氣話。再到後來,車廂裏越來越安靜,大多數人用沈默來保存體力。

後來車廂裏越來越安靜,大多數人用沈默來保存體力。

後來車廂裏越來越安靜,大多數人用沈默來保存體力。

同在5號線的乘客張談想起了父親。父親得了老年痴呆,張談兩個月沒見他了,在呼吸困難時,他撥通了父親的電話,「像交代遺言」一樣說著。父親似乎很清醒,問他在哪,要給他送傘。張談全身浸泡在水里,流下眼淚,在快要進入不清醒的狀態之前,他回憶著小時候父親把他放在肩膀上,撐著傘的樣子。

求助的電話一直從5號線的車廂里往外撥打,但他們似乎與外界隔絕了。雨水不停漲,有效的救援卻遲遲難以聯繫。

李靜的手機還剩不到30%的電量,她關閉了所有程序,只用微信給家人朋友發信息。她不敢告訴父母,只聯繫了表哥表姐。21時之前,她還拜託他們聯繫救援,但當水位過了頭頂,她開始交代身後事,還把社交賬號密碼交給了同學。

恐懼的情緒隨著水位升高,在車廂內外水位差最明顯的時候,有人想直接砸開車廂的玻璃門,另一個人制止了他。「真的十分感謝這位大叔,考慮到當時車內外的水位差,如果不是他來制止,車窗一旦貿然砸開,水必然會湧進來,車內外的水壓差肯定也會壓得人無法逃生。」李靜說。

在車廂外水位達到最高值時,轉機出現了。車廂已被水流衝擊得一邊高、一邊低。有人用滅火器砸開了高處的車窗,空氣瞬間湧入,救命的氧氣來了。同一時間,車廂外的水不再緊緊相逼,停在了一個穩定的高度。

就在這時,李靜看到救援人員出現在車廂外。

張談形容這種激動「像身處貧困的人突然中了彩票」。他看見消防員有遞繩子的、有背人的,「反正只要能把人弄出來,他們都做。」

後來的信息顯示,鄭州市消防救援支隊指揮中心於20日18時許接到乘客被困的報警,隨即緊急調救援人員感到現場。現場的救援並不容易,因隧道內部分檢修道路已無法通行,消防人員用救援繩索搭建繩橋引導群眾轉移。

幸存者看到,最先救出去的是兩三名孕婦,因為長時間泡在冷水里,她們看上去很虛弱。之後救出去的是孩子,再之後是女士,最後才是男人。張談看到一對情侶,男士讓女朋友先走,再把路讓給其他女士。

從車廂和激流中脫身後,李靜走了大約十來米,水位就退到小腿以下。在通向出站口的約200米的距離中,乘客相互攙扶,能走的攙著不能走的,跟著前面指引的救援隊員。

救援人員趕到,成功將乘客救出地鐵。

救援人員趕到,成功將乘客救出地鐵。

到了出站口,救援人員正擋著洪水,指引乘客踩著線行走。「出站的時候能見到很多人在和你逆著方向走,有救援人員,有醫護人員,有地鐵員工,還有很多我不太能辨別職業的人,在往車廂那邊去。」李靜說,她還看到指揮人員焦灼地打電話,穿著地鐵制服的員工詢問人們是否有不適,通道一旁架起安置用的椅子和床。

「以前(對人性)總有負面揣測,最後一刻發現人心裡面想的只有家人、只有愛。」張談說。

李靜還見到了一位年輕的母親和她的孩子,孩子沒什麼事,母親則是明顯的缺氧狀態,十分虛弱,「可能因為一直在護著孩子」。

從開始被困到撤離至安全區域,李靜在5號線度過了生死4小時。

20日傍晚,危機不止在地鐵5號線出現。當晚6點,成傑乘坐的1號線在綠城廣場站停車,所有人都被要求下車。直到次日凌晨5點,他才真正走出地鐵站。這位都市白領在站台上度過了暴雨的夏夜。

當他試圖出站時,看到一米深的渾水「像河一樣往上湧」。他不得不和其他乘客一起退回到地鐵站的負二層。由於擔心積水,只過了一小時,乘務人員就引導他們到負一層等候。廁所在負二層,安全起見,人們自發兩兩結伴去方便。

鄭州市面變成一片澤國。

鄭州市面變成一片澤國。

成傑一夜沒睡,每隔一個小時走到地鐵口查看。眼前總是漆黑一片,只能偶爾看見清障車的紅燈,拋錨的公交車和水里漂浮的私家車。乘務員一直在搬運沙袋,防止水從換乘通道湧入。等待的乘客靜靜靠牆坐成一排,十幾根充電線在一百多人手裡輪轉。

數據顯示,這一天,鄭州一小時降雨量達到201.9毫米,刷新了中國陸地小時降雨量極值。當晚18時鄭州地鐵宣佈全線停運。鄭州地鐵公司一位安全部門的主任鄭玉堂在接受《南方週末》採訪時說,對於市民而言,地鐵是惡劣天氣下,回家的唯一希望,「我們一直在撐,一直在撐,直到下午六點,實在撐不住了」。

根據後來的官方通報,地鐵宣佈停運時,積水衝垮出入場線擋水牆進入正線區間,雨水倒灌入地下隧道和5號線列車內,乘客困於車廂中。

李東嶽是百度鄭州地鐵吧的小吧主,日常愛好研究地鐵設計。他說,列車進入正線隧道運營,必然要從停車場(地面)開行到隧道(地下)。每條地鐵一般配備兩個停車場,鄭州5號線出事的是五龍口停車場,位置在鄭州市區的西偏北。列車通過專用線進入地下隧道正線,專用線的擋水牆出了問題,所以雨水「精確制導」,通過這條全封閉的隧道灌入地下隧道,也就是地鐵列車的軌行區,進入地下後,水先到了沙口路站。

李東嶽分析,雨水進入隧道後,水往低處流,向東沿著正線往沙口路方向去。由於海灘寺所在的南陽路和黃河路口是一處低窪地帶,水流繼續往東,正好在沙口路海灘寺區間迎面遇到列車。

全線停運前,15:40 到17:58分的兩個小時里,鄭州地鐵陸續發佈了20條微博,起初是部分出入口臨時關閉,後來是整個站暫停運營。

乘客大多就近下車,也有人沒能走出5號線。有家屬發佈了尋人啓事,一位35歲的高個子女士昨天下午在5號線失聯。今天下午,失蹤者親屬向中青報·中青網記者證實,這位女士已不幸去世,留下即將上小學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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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時隔5年重申「中日戰略互惠關係」 所為何事?

2024年04月18日 11:52 最後更新:12:13

日本發佈2024年版《外交藍皮書》,時隔5年重申「中日戰略互惠關係」,對此如何看?

深圳衛視直新聞特約評論員庚欣解讀了日本的意圖。

庚欣話,這次庚欣,再次重申「中日戰略互惠關係」,並強調了「構建穩定、建設性的中日關係的重要性」。這表明日本岸田政府在內外交困之中,依然希望在與美國強化關係的同時,和中國也保持「鬥而不破」的關係定位,強調保持建設性的穩定關係對兩國非常重要,雙方需要推進「戰略互惠關係」。當然,這也是在重申去年11月,兩國領導人對中日「全面推進戰略互惠關係」的共識性再定位。

日本發佈2024年版《外交藍皮書》。

日本發佈2024年版《外交藍皮書》。

庚欣指出,日本這次談及的「戰略互惠關係」,是2008年胡錦濤主席訪問日本之時,雙方發表的《中日關於全面推進戰略互惠關係的聯合聲明》所提出的,中日戰略互惠關係的確立,其實就類似於今天中美關係要扣好的「第一粒鈕釦」的意義,這是中日關係一次重大的進展。

其實,百年來的中日關係一直都存在誰來主導、走向何方的問題。當然這中間有美國的因素,因為日美在二戰後至今的制度安排上,是美國在直接影響甚至在重大問題上主導著日本的一些外交決策。但是,在中日互動中,中方是主導的一方,而在建交之後開啟的中日關係發展的熱潮中,中方倡導的以「友好外交、人民外交、和平外交」為主要特徵的中日關係發展,應該說一直是順暢的。

但是,近年來,由於日本面對著「百年變局」等各種各樣的壓力。首先是中日關係力量對比的顯著變化。中國從以前遠遠落後於日本的經濟發展,到2010年經濟總量開始超越日本,到之後的十幾年間,中國的GDP已經是日本的三倍以上。而日本則明顯感受到了這樣的變化和壓力。而且伴隨中日經濟和綜合實力的這種明顯的變化,同時呈現出中日關係似乎在向著負面的方向發展。在中日經貿額不斷增長的同時,中日之間的政治信任和民間感情卻似乎在不斷的下降,這種微妙、複雜的中日關係取態,對中日都是壓力很大的,對日本尤其如此。

同時,中日兩國在戰後一直就存在很多既有的矛盾,比如「東亞爭雄」的問題、「歷史認識」的問題、台灣問題、兩國的領海劃界問題等等。近年來,中日都在走向大國化的進程中,又不斷地發生摩擦和碰撞。一定程度上,這也是日方近年少提甚至不提「中日戰略互惠關係」的原因。

那麼日本重申「中日戰略互惠關係」,對中日關係意味著什麼?日方還有政策調整嗎?

庚欣認為,日本是一個島嶼國家,所謂島嶼國家,就必須要成為「陸海聯動」的橋樑。但是,從戰後幾十年的實踐來看,日本和周邊各國的關係發展並不融洽。另外,日本畢竟是個經濟大國,它的經貿關係主要是靠和中國、韓國等亞洲國家的互動,而不是依靠美國。現在日本和中國每年經貿額達到3600多億美元,而和美國的經貿額只有中日經貿額的一半左右。地緣關係上大家又是「搬不走的鄰居」,這些都使得日本處處進退兩難。

其實,日本無論是自身的穩定、還是經濟繁榮以及大國化進程,都處處離不開中國。這就是為什麼近兩年來,岸田似乎和拜登走得很近,爭相送「投名狀」,但實際上他也在很積極地推動日本加入RCEP,加強和中國及亞洲的這種實質性的合作關係,以穩定自身的經濟發展和社會生活。就在最近兩天,他跑到美國去和拜登「秀恩愛」的同時,又和中韓兩國爭取要在五月份舉辦中日韓領導人會議,推動中日韓的合作。這些看似矛盾的表現,正是日本今天面對兩難困境和自身國家發展「焦慮」的一個真實寫照,美國的焦慮是「霸權的焦慮」,日本的焦慮可是「生死的煩惱」,所以就更顯得進退失據、捉襟見肘。

4月11日,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向美國國會參眾兩院聯席會議發表演講。

4月11日,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向美國國會參眾兩院聯席會議發表演講。

他認為,從這種意義上說,中國尤其要冷靜、準確地把握美日各自的矛盾,特別要重視日本的動向,調動中日關係中的積極因素,注意克服消極因素,中日關係也要扣好第一粒鈕釦,重建「戰略互惠關係」就是今天中日關係的第一粒鈕釦,進而也同樣用「和為貴、穩為重、信為本」的方針來建立中日相處之道,牢牢掌握住中日關係的主導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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