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場裏的老虎》 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供圖

(記者 高凱)七篇幻想寓言故事,關於動物與自然,人類的情感,宇宙間萬物,在作家李唐的新作《菜市場裏的老虎》中,呈現出一副現實邊緣的奇詭景象。

李唐想像力奇詭,行文間有一種浪漫而怪誕的氣質,他擅長以含蓄卻絢爛的方式,揭露生活中奇妙的閃亮。李唐擁有與眾不同的虛構魔力,他用自由的畫筆,繪出一個絢爛奪目的宇宙。

《菜市場裏的老虎》新書發佈會日前於線上舉辦,對於一直存在於自己作品中的少年形象,李唐回應道,「這些不光是我自己的經歷,可能是我與少年認知世界的方式比較接近一些。我會結合身邊的人和我自身的一些經歷,並把這些經歷和所思所想融入到一個少年的身上。」

著名評論家楊慶祥認為,李唐作品中的少年有一個特點,「他的感知力異常敏銳,尤其當他把自己的感知的一個方面封閉之後。這就像水一樣,你把這塊堵住,另外一塊就會洶湧澎湃,他的感知力就在另外一方面洶湧澎湃,這個內在的感知力是這個小說裏面非常強大的敘述動力和基礎,這是李唐作品中非常有他個人風格的地方。」

楊慶祥還就當代文學中的少年形象進行了延伸,「當代文學中有一個青年的形象,整個中國的寫作有一個青年形象,比如早期楊沫的《青春之歌》、王蒙的《組織部來了一個青年人》,青年跟少年不一樣,青年是進入社會的一剎那,所以他一定要跟這個社會發生關係。我們的當代小說解決很多現實問題,比如結婚、談戀愛、買房子,你要跟家裏人處好關係,要跟單位的人處好關係,這些是青年小說。但少年不是,少年還沒有進入社會,少年形象在當代寫作中非常薄弱,希望李唐能夠把這個序列建構起來,這是非常有意思的一個點。」

關於「創作是否有回歸現實的野心」,李唐坦言,「多多少少肯定是想過的,但是這個東西是沒有辦法勉強自己的,你肯定要寫真正觸動你的東西。但這並不矛盾,一個人能充分表達著自己想要表達的,真誠地在文字中表達自己想要抒發的東西時,說明這個人不可能是脫離社會的人。當他用藝術的方式達到一種極致的時候,它就是現實的一種。現實有不同的層面,但是文學應該有更多的面向。比如我寫的這些東西,裏面也包含很多現實因素,只不過它不是反映跟自己完全一樣的群體的生活狀態,這可能也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楊慶祥對此非常贊同,他補充道,「我們怎麼去理解現實?作者寫的那種具體的現實,它只是這個巨大無比的現實裏面極其碎片的一部分,所有人寫的現實都是碎片的現實,你怎樣能認為你這個現實代表更高的現實?但是卡夫卡的《變形記》是現實嗎?如果按照具體的現實來說,這不是現實,一個人怎麼能變成甲殼蟲呢?但是人突然變成甲殼蟲,這被認為是西方現代主義最重要的時刻,這個時刻多麼重要,就是因為它是完全抽象的現實,西方人在那個歷史裏面感受到的恐懼、不安、世界秩序的崩潰,都集中在甲殼蟲上,你說這個現實還不夠厲害嗎?還不夠真嗎?這就是文學和藝術的價值,真正好的藝術家應該有這個功底。」楊慶祥說。

對於如何在創作中呈現一座城市,李唐表示,「北京這座城市,尤其現在的北京非常難寫,它的特點或者它的本質非常難以捕捉、把握。可能上海有一些比較鮮明的特色,但是北京,在文學裏面很難捕捉它的本質性的東西。以我現在的能力,可能有些困難。北京完全是多元化或者說雜糅在一起的,如果真讓我寫北京的話,我只能寫一個普遍意義上的城市。但是很難寫北京這座城市的本質是什麼樣的,我目前為止很難捕捉到。」

對此,楊慶祥認為,「作家其實不需要有這樣的焦慮。菲茨傑拉德寫《了不起的蓋茨比》,他有說我在寫紐約嗎?沒有,他也是正常寫。並非要你寫哪一座城市,而是要寫來自不同的文化、說著不同語言的人,他們怎麼在這個城市裏生活,人和人之間怎麼發生碰撞和關係的,真正的世界性是這樣的世界性。」

這位青年評論家表示,「我們現在總是講文化要走出去,我們要文化自信。若要真正實現中國的文化自信,首先就是我們的藝術產品、我們的文化產品,比如電影、電視劇、小說、詩歌能夠真正被不同語種的人看到並且熱愛,那才是真正實現文化上的影響力和輻射力。這一切的前提是你要呈現某種世界性的狀態,這對年輕作家來說是挑戰。北京就是這樣,有很多不同國家的人生活在北京,這時候你怎麼呈現北京的這一面,這才是它的世界性,這點非常重要。這個城市就是我們身體的一部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