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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中荒唐「流氓罪」:心裏想女性被判1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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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中荒唐「流氓罪」:心裏想女性被判12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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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中荒唐「流氓罪」:心裏想女性被判12年

2021年12月06日 19:54 最後更新:17:10

核心提示:他當時剛剛20歲,正在青春萌動期。一見漂亮的女孩就臉紅心跳,可有機會還是喜歡往女孩們身邊湊,夜裏還常常做些無法言說的夢……真是骯髒極了!這不是萬惡的資產階級腐朽思想是什麼?

本文來源:《南方周末》2012年2月23日第25版,

漫長的鐵窗生涯中,有兩條毒蛇日夜不停地纏繞著你一條叫寂寞,它嚙咬著你的心靈;一條叫飢餓,它折磨著你的肉身。

四年多的時間裡,曾和我同住過一個監號的犯人先後有上百個,大都是萍水相逢,過後即忘,但有一個人在和這兩條毒蛇的搏鬥中都有令人吃驚的超常表現,讓我終身難忘不要誤會,不是敬佩,而僅僅是驚訝。

他叫裴和陽,是許昌縣椹澗公社的青年農民準確點,應該說他是個「返鄉知青」。他是「文革」中的高中畢業生,這是那時他所能獲得的最高學歷,因為當時所有大學都停止招生了。那種在大字報大辯論大批判大串聯中的造反經歷,不也是一種特殊的學習和訓練嗎?他可以說是那場“大革命”的“科班畢業生”和直接產物。強調這一點很有必要,非如此,便不能理解和解釋此後他的人生軌跡和悲劇下場。

視台的主持人吧。他每天的主要任務,是轉播「兩報一刊」的社論和當天的重要新聞。其餘的時間,放放“樣板戲”的唱片和“紅歌”的錄音,偶爾也會廣播幾條村裏的通知或村幹部的講話,倒也不費他什麼勁。最讓他得意和熱衷的是,他還可以自己動筆寫點「大批判文章」,寫完了在大喇叭上一念,好歹也算是一種發表啊。內容倒不發愁,“小報學大報,大報學梁效”,跟風學樣就行,不會有多大差錯。

「裴大眼」(這是他的外號)的幸福生活讓村裡好多年輕人艷羨不已。

但是,好景不長……

1975年的秋天。一天上午,我所住的監號門突然被打開了,一個頭髮蓬亂臉色蒼白身材消瘦,但服裝還算整潔的年輕人抱著被褥走了進來。引人注意的是他那雙眼睛,大大的,稍微有點凸出,眼神充滿了迷亂和困惑。他站在門口,半天一動不動,似乎搞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送他進來的看守對我說:「給他講講看守所的規矩。」說完就鎖上門走了。

這就是裴和陽。

問他犯了什麼罪,他半天不吭氣,最後低聲說了句:「他們說是流氓罪。」然後兩顆大淚珠從臉上垂落。

「讓人家抓住了,還是被別人檢舉了?」同號的幾個犯人興奮起來,連連追問。這些人對強姦通姦流氓之類的“黃案”特別感興趣,進來個這樣的犯人,非問個底朝天不可。

但裴和陽的回答讓人意外:「沒人抓,也沒人檢舉,是我自己交代的。」

經過幾天的反覆盤問,我才慢慢弄明白他進來的原因。

「文革」一開始,經常舉行“鬥私批修”會,像宗教的“告解”儀式一樣,人人過關。這一套儀程,連裴和陽所在的農村也不能例外。

上級的要求是每人都要「狠斗私字一閃念」,公開坦白和批判自己思想深處的資產階級思想,做到“亮私不怕丑,揭私不怕疼,斗私不留情”。而能否做到這一點,則是判斷一個人是否對領袖“獻忠心”了的檢驗尺度。

但這一套說辭太高深了,農民們哪裏聽得懂?結果一連幾個晚上,會議開得冷冷清清,沒幾個人發言,發言的也是東扯葫蘆西扯瓢,說得不上綱也不上線。駐隊幹部到公社一彙報,村革委會主任就挨了批評。

主任找到裴和陽:「你是高中生,在外面見過大世面。這私怎麼斗,修怎麼批,你帶個頭,給大家做個樣板,好嗎?」許諾這個頭帶得好,可以考慮介紹他入黨,並推薦他當“活學活用毛主席著作的積極分子”,去參加全縣的“講用會”……現在的年輕人可能根本無法明白,這在當時是多大的榮譽,也是多麼難得的機會啊。(我認識一個當年曾在全省巡迴做“講用報告”的人,從此踏上仕途,後來青雲直上,最後當上了省級高官。)

如此的器重,如此的榮寵,如此的誘惑,怎能不讓年輕的裴和陽血熱心動?他一口就答應下來了。

用了幾天的時間,他精心地準備了個發言稿。講了自己如何嚮往城市生活,不安心在農村勞動;如何公私不分,把廣播室的燈泡拿回自己家;如何羨慕資產階級生活方式,穿衣打扮都和農村青年不同……但看來看去,總不滿意,覺得挖得不深,批得無力,無法起到震撼作用。

那時廣為宣傳的鬥私批修典型門合同志的一句話給了他啟發:「別人知道的要挖,別人不知道的更要挖出來!」也就是說,要把“靈魂深處”不為人知的最骯髒的資產階級思想挖出來,才算是達到了“三忠於四無限”的高度!

他最見不得人的最骯髒的隱秘是什麼呢?

是想女人。

他當時剛剛20歲,正在青春萌動期。一見漂亮的女孩就臉紅心跳,可有機會還是喜歡往女孩們身邊湊,夜裏還常常做些無法言說的夢……真是骯髒極了!這不是萬惡的資產階級腐朽思想是什麼?

於是,他站到講台前,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地把這些隱秘一一道來:

在打麥場上,借教某某女孩學騎自行車的機會,伸手摸過她的屁股……

在菜園小屋躲雨的時候,借幫某某女孩擰濕衣服的機會觸過她的乳房……

在村邊的池塘邊上,曾偷窺過女孩們洗澡……

沒人的時候,他偷吻過晾衣繩上的女人內衣……

夜裏做夢時,曾夢見和某某擁抱在一起……

一樁樁,一件件,他以「脫褲斷尾」的決心,沉痛地坦白了這些當時沒人知道,但又絕不可原諒的醜行和思想,痛罵自己豬狗不如,還深挖思想根源,說這都是放鬆思想改造,偷偷地看了外國資產階級的壞書所致。他還痛下決心,今後要努力地讀毛主席的書,爭取早日按毛主席的教導重新做人,“做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有道德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有益於人民的人”……

轟動!效果十分轟動!

但不是主任和他所預想的那種轟動。

他的發言還沒結束,會場上就騷動起來,有的女孩哭叫著衝出了會場,有的家長跳起來怒罵,還有人舉起拳頭要打他……

他目瞪口呆。

主持人狼狽地宣佈散會。

幾天後,一紙「逮捕令」展示在他面前。上面“犯罪緣由”欄上寫著“流氓罪”三個大字。

手銬一戴,他就來到了看守所。

聽完了他的犯罪故事後,同號的犯人都很失望,說沒彩頭。

老犯人韓栓緊鄙夷地怒罵道:「傻X!」然後轉過頭去,哼起了小曲:“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

裴和陽木木地僵坐了幾天,失神的眼睛一直望著小窗外的天空,半天不說一句話,也不動一動。

我發現,過了幾天以後,他的臉上漸漸有了點生氣。特別是街頭的大喇叭聲隔著高牆飄進鐵窗時,他的眼睛閃出了亮光,像是重逢了久別的老友。

當時許昌縣看守所坐落在市中心,是個明清時代留下來的古老監所,與有名的「關雲長夜讀春秋」的“春秋樓”只有一牆之隔(上世紀九十年代這裏建起了“春秋樓公園”,看守所遷往城外,原址拆毀,成了公園的花壇)。裴和陽來到時,喇叭里整天播送的都是“評水滸批宋江”的內容。

看得出,這些聲音使他興奮起來了。他走到門前,把頭伸出小窗,向看守要筆和紙張。看守問他做什麼用,他說要寫檢查和交代材料。拿到紙筆後,他就急不可待地伏在地上,匆匆地寫起來,一會就寫滿了十幾張紙。

聽說我上過大學,他把寫的東西拿給我看,說請我提點意見。

我一看,這哪是什麼檢查交代呀,而是一篇篇的「大批判文章」。記得第一篇的開頭寫道:“鄧小平的杏黃旗一舉,牛鬼蛇神們紛紛雲集……”

我苦笑著說:「你還有心思干這個?你忘了自己如今是什麼人了,也不知道這是在哪裏了。再說,你寫的這些,不都是抄報紙上的嗎?有什麼意思?」

他正色回答我:「無論到了哪裏,無論我成了什麼樣,我都要跟著毛主席幹革命啊!批鄧這一大仗,我怎麼能不參加呢!」

我無言以對。

第二天「放風」時,他把那些「大批判文章」交給了看守,並且還要求再給些紙張,說他要繼續寫。

看守所的王海法所長翻了翻他寫的東西,黑著臉把他訓了一頓:「給你紙筆是讓你寫檢查交代的,誰讓你寫這些了?這些東西用得著你寫嗎?」

最後斷然地說:「不給了,不給了!」

裴和陽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又呆若木雞了,終日再無一言。

過了兩天,是犯人家屬來送生活用品的日子。韓栓緊家人給他送來了冬衣和厚厚的一疊衛生紙,不是城裏人用的那種細白的捲紙,而是農村土造的粗糙黃色的「草紙」。

裴和陽的眼睛又發亮了。他湊到韓栓緊身邊,訕笑著說:「老韓,這紙給我幾張,好嗎?」

「幹嘛?」韓沒有好聲氣地問。

「我看這紙也能寫字,我還想寫大批判文章,求求你。」

韓栓緊眼珠一轉,陰笑一聲,說:

「行啊。可沒有白給你的道理。想要,拿饃來換,一個饃換一張!」他可真不愧是個“投機倒把”的老手。

看守所里開飯時,每人每頓是一碗湯,一個饃。湯是蘿蔔青菜湯,有幾根粉絲,上面飄著幾個油星;饃大都是黑色的薯乾麵做的,過年過節才是白面和薯乾麵的花捲。裴和陽如果拿饃換了紙,就只能用那碗清湯充饑了。

但是,他居然爽快地答應了。

從此,他一連多日,頓頓只喝菜湯,把饃省下來,找韓栓緊去換草紙。

每拿到一張,他就匆匆地趴到地上,用細密的小字在紙上寫起來,寫得紙上幾乎沒有一點空白處……

他枕邊的「大批判文章」一張張積累起來,居然成了厚厚的一疊;同時,他眼見得一天天更加消瘦了,臉上黃里透青,兩隻眼睛顯得越來越大,放射著瘋狂的亮光,身上的肋骨一根根突出,走起路來不斷地打晃……

直到有一天早晨,崗樓上突然架起了機槍,看守點著名叫出一批犯人,把他們五花大綁帶出了大門。大家都知道,這是要開公審宣判大會了。

中午時分,門外汽車吼叫,一些犯人又被押回來了。回來的是判了徒刑,沒回來的是已經執行死刑了。

幸好,裴和陽回來了。

「判了多少年?」留在號里的人急忙問道。

裴和陽面如死灰,毫無表情,輕聲回答:「12年。」

第二天,他被押走了,不知送到哪個監獄或勞改場去了。

我注意到,在收拾東西的時候,他對著那疊「大批判文章」愣了半天,猶豫再三,最後還是拿了起來,裝到包袱里,帶走了。

從此,我再也沒聽到他的音訊。

來源:南方周末




現代秘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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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幫」接受審判(資料圖)

王洪文,在上海「工人革命造反總司令部」當「造反司令」,是搞打、砸、搶、抄、抓起家的。他自己也承認是「順潮流,趕浪頭,逞威風,成一霸」的。他連馬克思主義的起碼常識都沒有,只不過從廣播上聽到、從報紙上看見幾個「造反有理,一反到底就是勝利」的字句,接過來喊叫,居然最後混到了馬克思主義政黨領導人的地位。

在訊問談話期間,我們發現他根本說不清什麼是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的基本原理;什麼叫作修正主義,怎樣算「左傾」,如何屬於右傾。他由中央委員到中央政治局委員,政治局常委,中央副主席,不僅廣大幹部群眾認為荒謬,連自己也感到「莫名其妙」,「做夢也沒有想到」。

就連在「四人幫」內部,他也被其他三人罵為不理“正事”“白相人”。但在揮霍國家財產,搞生活享受上,他卻是後來居上。他一個人在北京和上海就佔有九輛汽車;到外地,當時他坐飛機,還嫌三叉戟小,要求派國內最大的波音707。他差不多每天都要大夫為他推拿一兩個小時。他一起床,就得喝一杯濃咖啡,或者吃興奮劑;睡前要喝一杯西洋參湯。一日三餐,頓頓雞鴨魚肉還嫌不夠,要吃燕窩,法國菜烤蛤蜊、炸牛排、牛尾湯等,喝的是茅台、人蔘、三鞭等名酒。

影和淫穢錄像上頭。他還發明了一種摔手錶的遊戲,一邊玩一邊說:「反正不花錢,摔壞了再到上海去拿。」他釣魚,要有好幾個女護士服侍左右,為他打傘遮陽,並剝了橘子一瓣一瓣喂進他嘴裏。每當有文件或送批的報告來了,他都讓秘書廖祖康代看文件,並替他在文件上畫圈、批字。

在交代問題時,王洪文稱他的人生中有兩個想不到:一個是青雲直上「想不到」,一個是轉眼變成被審查對象「想不到」。訊問中他說他得了一種癔病,時而感覺千軍萬馬,時而冷寂心慌,時而靜得可怕,時而兩耳雷鳴,大約就是這種暴漲暴落留下的後遺症。不過,據我們觀察,在交代問題的絕大多數時間,他的神志還是清醒的。

一般情況下的表現,王洪文表現得很願意交代,比較老實,比較溫順,很有願意悔過認罪的樣子。

他也交代了一些問題,例如,1974年在人民大會堂開政治局會議,他把鄧小平在江青的質問下如何頂撞江青,江青怎樣大發雷霆,張春橋污衊鄧小平「又跳出來了」;他們四人如何相約去釣魚台十七號樓舉行秘密會議,作出了妄圖阻止毛澤東任命鄧小平為第一副總理的決定;以及當晚他回去就寢,接了好幾個電話,怎樣密調三叉戟飛到長沙,毛主席如何斥責他們;以及因心情不舒暢,沒有按照毛主席的指示在長沙多住幾天,買了許多橘子,就飛回北京,跟江青、張春橋、姚文元,還有王海容、唐聞生一邊吃橘子,一邊發牢騷,都說得很清楚,很詳細。

但是,他對那次自己在毛主席面前誣陷周總理,說什麼「北京大有廬山會議的味道」,卻不正面答覆,只是自言自語、自問自答地耍花招說:“我那次談到了周總理嗎?我沒有提到周總理吧?我會說周總理嗎?好像我只說了鄧小平和江青吵架的事似的……”當問他為什麼去長沙之前,不向在北京住醫院的周恩來彙報時,他幫作吃驚地說:“哎呀,這麼重要的問題,我怎麼當時就想不到了呢?我當時怎麼就沒想到呢?”一副既要裝老實,又想耍滑頭的醜態。

另一次,我們就王洪文利用所謂「伍豪事件」整周恩來之事,找他談話,他再度在我們面前拙劣地表演了一番。

伍豪是周恩來的別名。1932年,在國民黨特務機關的策划下,上海的《時報》於2月16日、17日,《申報》於20日、21日,連續刊登了一個伍豪等243人脫離共產黨的啟事,以此來瓦解共產黨,破壞周恩來的名譽。這時周恩來已到了江西中央蘇區,上海的中共組織隨即在2月22日《申報》上登出啟事,意在闢謠。2月27日,又在我黨創辦的《實報》上刊登伍豪啟事,戳穿國民黨特務機關的陰謀。3月4日,中共又通過《申報》刊登《巴和律師代表周少山的緊要啟事》,進一步闢謠。

這本來是一件十分清楚的事情,但在「文化大革命」中有人又把它翻了出來。江青集團如獲至寶,要用國民黨機關製造的,早在1932年就已經破產的謠言,來誣陷周恩來,從而製造一個打倒周恩來所代表的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的“重型炮彈”。

在毛澤東主持的一次政治局會議上,有了解當時情況的同志,用事實對國民黨特務機關和江青從不同角度誣陷周恩來的問題,給予了有力批駁,並且點著當時裝著閉目養神的康生,指出他是熟知真相的。康生這才承認了事實,點了頭。毛澤東當時做結論說:「這件事情已經搞清楚了,是國民黨製造的謠言。」

然而,江青反革命集團並不死心,王洪文在毛主席已經作了結論以後,還下令給他在上海圖書館的小兄弟,要他們繼續搞有關「伍豪事件」的材料。

當我們訊問此事,王洪文對他曾在毛主席已經對「伍豪事件」作了結論後,仍然藉此整周恩來的事實矢口否認,還賭咒發誓、捶胸頓足地說他“絕對不會反對周總理。”

對他的抵賴,我們出示了他在毛主席作結論的政治局會議後,他本人還要搞「伍豪事件」的親筆批示。面對證據,他緊張得大汗淋漓,尷尬不堪地自言自語說:“我,我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還,還有這樣的批示呢?我,我怎麼會……?”

我們追問:「這是不是你自己寫的呢?」他見白紙黑字,再無法推脫,不得不說:“這,這倒是我,我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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