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牙鋼琴家瑪利亞．芝傲．皮莉斯（Maria Joa~o Pires）去年受過「錯誤協奏曲」的突襲考驗，成為國際樂壇一時佳話，令我更想聆聽她的現場演奏。
在第四十二屆香港藝術節中，她與蘇格蘭室樂團（Scottish Chamber Orchestra）來港演奏兩場，門票一早售罄。「錯誤協奏曲」一役令她的聲譽更隆，可見一斑。
所謂「錯誤協奏曲」事件，發生於多年前，地點在阿姆斯特丹的著名皇家音樂廳，當時是一場下午排練音樂會，但卻開放予公眾，且座無虛席。瑪利亞端坐鋼琴前，準備與樂團合奏莫扎特的《Piano Concerto No.21 in C major, K.467》，但指揮家Riccardo Chailly卻帶領樂師奏起莫扎特另一首《Piano Concerto No.20 in D minor, K.466》，瑪利亞給殺個措手不及。
她先向Chailly開聲說奏錯了，但這名大男子不予理會，還指兩人在六個月前曾合奏此曲，她應記得起，這嚇儍了瑪利亞，她一臉無奈，滿是惶惑，低頭之後，以手撫臉，樂團奏起的引子快完了，只見她仍低首，深思一會兒，即使百般不情願，但仍準確地彈鍵加入，單憑記譜合奏起來，表現更完美無瑕，全球樂迷經網絡看過片段之後，互相傳頌，這位六旬鋼琴家就此爆紅起來！
她今年與蘇格蘭室樂團展開亞洲巡演之旅，香港站演兩場，首場選了兩首舒曼的作品，不是我最想聽的；第二場既有蕭邦也有貝多芬，不容錯過。
瑪利亞一頭清爽的短髮，是她個人的標記，最得我心的，是她一身素服，上身是灰色絲質衫配一襲暗赤闊裙，無耀眼的閃鑽，也無搶眼的色彩，反而樸素親切，這種簡約品味，不是搶眼新一代鋼琴手可比。
當她彈奏起蕭邦的《Piano Concerto No.2 in F minor, Op.21》，大家瞭然於心，瑪利亞不需要麗裳誘人，也不用以炫技譁眾取寵，她只要大家專注於她的音樂。
在莊嚴的第一樂章，樂團開首奏起莊嚴的進行曲，約三分鐘後，鋼琴直接進入，此時鋼琴的旋律成為主角，樂團一直擔當伴奏，直至趨近尾聲時，音樂的情緒在光輝希望與晦暗的哀傷中交疊。
第二樂章近乎《夜曲》，是這協奏曲最優美、最觸動人之處。當時十九歲的蕭邦陷入了單戀的苦楚，但鋼琴一直維持孤高而自恃的旋律，這正是蕭邦特有的浪漫表達。
第三樂章就是蕭邦一生中寫得相當多的馬祖卡曲調，展現出波蘭風土味，以近似華爾茲般的三拍子輕快舞曲。
瑪利亞以冷靜精準的觸鍵，華麗卻不浮誇的音色，澄明若水，讓人透視蕭邦深藏在內的細膩情感，窺見暗藏心中的情意，流露對愛情的苦澀、迷惘與甜美……
當琴音逝去，台下觀眾由沉醉中醒來，是轟如雷鳴的掌聲，Bravo！
Lau Kwok Yi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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