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政預算案公佈在即,在預計出現龐大盈餘的情況下,坊間要求政府全民派錢的聲音此起彼落。親基層的政黨,例如工聯會、民建聯、民主黨和人民力量,更難得地跨越黨派之見,一同支持相關建議;反之,代表中產的議員,如新民黨、公民黨的郭榮鏗、專業議政的梁繼昌等人,則反對直接派錢。
作為星斗市民,筆者當然希望派錢,最好是集中資源向真正有財政困難的人士給予多於6000元的援助,紓解民困。事實上,歷年的財政預算案,其中一個招人話柄的地方,就是欠缺對「N無人士」的支援。雖然政府有種種派糖措施,如退稅、免租、公共援助金「出雙糧」、電費補貼等,但對於「無福消受」的夾心人士而言,實是未能分享發展成果。唯一減輕他們生活壓力的方法,就是派錢。而對於貧窮人士、長者等市民而言,派錢的重要性和喜悅更是自不當說。
派錢的確是皆大歡喜的結果,但理想歸理想,對於整體社會利益和當權者而言,卻不一定是好事。
2011年財政預算案一改慣例,選擇派錢,主因有二。一、是當年香港仍然飽受金融海嘯的影響,政府需要還富於民,刺激經濟。二、時任財政司司長曾俊華原本計劃將6000元投放在個人強積金戶口,被批評既無助紓解即時經濟壓力,更對沒有工作的市民如家庭主婦等不公平,從而引發十萬人上街遊行,逼使曾俊華讓步,破天荒全民派錢。
然而,雖然現今香港貧富懸殊問題依舊嚴重,但是當下的經濟情況並不惡劣。從幾項重要的經濟指標,如失業率、經濟增長預測、經濟生產總值等,都可以看出香港經濟趨向穩定,決非2011年般需要全民派糖以振興經濟和共渡時艱。
再者,解決貧富懸殊或是減少貧窮人口的有效辦法,並非一次性的派錢。自回歸以來,幾乎每份財政預算案都是「大派糖果」,但對改善貧窮問題作用有限。因此,除非政府願意在派錢這種短期的紓困措施之上,加以制訂中、長期的扶貧策略,否則派錢只是「好睇唔好食」的民粹方案。
站在當權者的角度,派錢也不見得是上策。派錢,除了希望社會受惠,也希望能夠藉此提升民望,加強管治效能。然而,參考2011年派錢的經驗,相信特首和財政司也要三思。因為當年宣布派錢之後,曾俊華的民望未見起色,在長達半年的時間內,民望都不過50分,支持率更一度跌至不足三成。至於其上司兼好友前特首曾蔭權的民望,也只有輕微上升,青年人對他的觀感仍然較為負面,反映派錢對民望的作用實是微不足道。
更重要的問題是,假如今次順從民意,全民派錢,人人有份,那麼,是否意味著派錢將會成為慣例,一如澳門政府的做法呢?但是,2011年全民派錢並未引起廣泛爭議,其中一個因素是市民普遍相信派錢只是權宜之計,是應對經濟低迷的一時手段,而不是政府沒有長遠理財策略和承擔的表現。如果在現時的經濟狀況下仍然派錢,則會打破政府審慎理財的方針,變成當出現龐大盈餘就與民共享,令派錢成為公眾的合理期望,對香港財政穩定和長遠發展甚為不利。而對於財政司及往後的人選而言,亦是一大壓力。
派錢與否,一如平日特區政府在其他議題的立場,做又失分,不做又失分。
黃遠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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