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新聞系,總被人認為該帶著相機、拿著咪向前衝,做個質詢權貴的記者。本文主角黃肇邦,幾年前也從大學新聞系畢業,同樣選擇拿起攝影機周圍去,但他是一位紀錄片導演,以細膩鏡頭反映社會問題,引發觀眾討論。

記者:王俊彥 攝影:莊偉強

記者:王俊彥 攝影:莊偉強

印象中的導演是頭戴藝術家帽,坐在沙灘椅,架起二郎腿大叫「Cut」,霸氣十足。小記採訪前看過雜誌訪問黃肇邦的照片,有點似個很「Chok」的魔術師。採訪當日,他穿牛記笠記,留著一個MK髮型,有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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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王俊彥 攝影:莊偉強

讀新聞系,總被人認為該帶著相機、拿著咪向前衝,做個質詢權貴的記者。本文主角黃肇邦,幾年前也從大學新聞系畢業,同樣選擇拿起攝影機周圍去,但他是一位紀錄片導演,以細膩鏡頭反映社會問題,引發觀眾討論。

《子非魚》劇照 - 黃肇邦提供

印象中的導演是頭戴藝術家帽,坐在沙灘椅,架起二郎腿大叫「Cut」,霸氣十足。小記採訪前看過雜誌訪問黃肇邦的照片,有點似個很「Chok」的魔術師。採訪當日,他穿牛記笠記,留著一個MK髮型,有落差。

紀念片無演員、無NG、無「Take 2」,每個畫面一瞬即逝。黃肇邦認為,他的紀錄片之路是「不歸路」。

黃肇邦提供照片

香港地無錢無理想,拍紀錄片錢從何來?初出茅廬的年青人搲爆頭。不知是冥冥中有主宰,還是行運行到腳趾尾,黃肇邦遇上專門資助潛質華人紀錄片導演的CNEX基金會,他敲門推銷《子非魚》念頭,獲批12萬。

黃肇邦提供照片

一個人拍紀錄片,的確「啞子食黃蓮,有苦自己知」,每次拍攝甚麼都是問號,「根本唔知每日會發生咩事,盡量跟足,跟住自然而成嘅故仔係好冒險,可能會胎死腹中,或者有事情發生未必跟進到,又變成第樣嘢,有好多轉折位,當然我都試過好多胎死腹中。」

黃肇邦提供照片

拍了三部作品,探討過青年、貧窮及中港議題。黃肇邦希望影片突顯社會問題,引起社會討論及迴響。但他感覺本土主題紀錄片,要衝出香港著實不容易。「很簡單,講劏房問題的影片,到外地放映,當地人的居住環境不同,未必有切身感受。」

《子非魚》是黃肇邦首齣在戲院大銀幕上映的紀錄片,他花了3年追蹤一班香港基層兒童生活,陪他們返學,陪他們「發癲」,捕捉天真孩子面對殺校,面對貧窮的一個個畫面。這齣以劏房孩子天空為題的影片上映後,引來不少人反思貧窮,獲得一致好評,更贏得內地FIRST青年電影展最佳紀錄長片獎。 

「窮」不僅是黃肇邦的紀錄片主題,更是他的親身經歷。兒時住葵涌邨,每棟8層高,要與鄰居共用廁所。因為屋企太細,不能邀請朋友仔來參加生日會,有時會悶悶不樂,當年只知屋企好逼,但不會意識到這就是「窮」︰「只要打開報紙、電視,已經知道自己窮,社會已經對他們有所標籤。」

他好奇新一代如何面對貧窮,拍《子非魚》就是以自己經歷,跟他們作對比。

《子非魚》劇照 - 黃肇邦提供

《子非魚》劇照 - 黃肇邦提供

紀念片無演員、無NG、無「Take 2」,每個畫面一瞬即逝。黃肇邦認為,他的紀錄片之路是「不歸路」。

在不少人眼中,做藝術、做電影是歪路,不切實際地追夢,工作不穩定、收入不高、前途黯淡。

他的「不歸路」,與其他人理解不同。「呢條路對我嚟講,係不斷有人推住去行,自己唔係讀電影出身,反而係讀新聞系出身,但宜家紀錄片喺戲院上,人哋好奇點解會做到,好多時我都答唔出,自己覺得係隨緣。」是緣份驅使他一路走下去。

「不歸路」的起點,是大學時代一個訪問。當年他採訪一班年紀相若、跳街舞的後生仔,「點解大家差不多年紀,佢哋經歷豐富,但自己只求安穩,同主流方向一樣,喺學校攞張畢業證書,出嚟安穩搵工。嗰刻有好大矛盾,點解見識嘅嘢好唔同,講嘅嘢都有唔同道理同睇法,而呢啲我都係無諗過。」邊說,他邊搔搔腦袋。

香港地無錢無理想,拍紀錄片錢從何來?初出茅廬的年青人搲爆頭。不知是冥冥中有主宰,還是行運行到腳趾尾,黃肇邦遇上專門資助潛質華人紀錄片導演的CNEX基金會,他敲門推銷《子非魚》念頭,獲批12萬。

一位新鮮畢業生拿著12萬,有點茫然,他認為這筆錢對紀錄片製作來說是很少,請夠聘請攝影隊每日拍攝,「資金太少時,根本無能力去諗,講緊可能有10萬8萬,但可能拍幾年,可能每日都要拍,所以希望自己唔蝕太多已經係成功理財之道。」訪問時已事過境遷,他說起來很輕鬆。

器材投資不能多,錢要集中在後期製作,因為想放上大銀幕,沒有專業混音、調色,休想。

黃肇邦提供照片

黃肇邦提供照片

一個人拍紀錄片,的確「啞子食黃蓮,有苦自己知」,每次拍攝甚麼都是問號,「根本唔知每日會發生咩事,盡量跟足,跟住自然而成嘅故仔係好冒險,可能會胎死腹中,或者有事情發生未必跟進到,又變成第樣嘢,有好多轉折位,當然我都試過好多胎死腹中。」

拍《子非魚》的三年,黃肇邦像個隱青,變了宅男。「過去幾年好多人都見我唔到,無生活無娛樂。」但決定了,就硬著頭皮走下去,決不回頭。

 

肯堅持的人或者真會得到上天眷顧,《子非魚》意外獲奧斯卡得獎導演楊紫燁擔任監製、國際級剪接師Mary Stephen做剪接顧問,黃肇邦話這是「最好的禮物」。

入行四年,黃毛小子在行內開始有人識,但他謙稱不算有成就,「我始終係初哥。」拍紀錄片,黃肇邦既是攝影也是導演,但同時也是記者,他說總是帶住疑問進入別人的世界,「紀錄片無可否認有導演主觀成分,問題係取材或取態,盡量平衡或講到你嘅疑問。」

拍片期間遇倒楣事是家常便飯,負面情緒不時湧上心頭,黃肇邦會提醒自己不斷調整心態同反省,更要保持謙虛,「唔好以為要將所有嘢孭哂上身,好想拍好多嘢,其實調轉要掉低好多嘢。」聽來有點高深。

黃肇邦提供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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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了三部作品,探討過青年、貧窮及中港議題。黃肇邦希望影片突顯社會問題,引起社會討論及迴響。但他感覺本土主題紀錄片,要衝出香港著實不容易。「很簡單,講劏房問題的影片,到外地放映,當地人的居住環境不同,未必有切身感受。」

他認為本土作品離開共鳴圈較難生存,但認為紀錄片是要幫助社會,補充社會忽略微細的小事。

他慨嘆香港觀眾相比內地和台灣仍然「幼嫩」,中、台過去10年都有出色紀錄片,觀眾已有一定認知,「反觀香港,買票入場看紀錄片的人不多,是事實」。

他語氣平淡,但道出製作人焦慮。的確,小記身邊願意掏腰包看紀錄片的朋友寥寥可數,但為韓星一擲千金的,大有人在。

黃肇邦提供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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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手機就能拍,港人愈來愈喜歡拍片,黃肇邦認為是好現象,有助更多新血加入紀錄片行業。他正籌備講長者的紀錄片,暫時每日做義工觀察老人家。有無長遠目標?「暫時未有。」見步行步也許是紀錄片導演的典型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