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4年,美國《生活》雜誌刊登的美國士兵親吻法國女子的照片。

二戰後期,反攻歐陸的美軍士兵既是解放者,也是大批犯罪行為的主角。特別是在法國,成千上萬女性淪為美軍性暴力的受害者。

自1944年夏季反攻歐洲大陸伊始,美軍便在戰場上樹立起「解放者」的偉岸形象——他們兵鋒所指,敵人節節敗退,最終使法國擺脫了納粹的殘酷統治。後世的文人墨客對此不吝讚美,稱這段歷史為“一群年輕英俊的男兒解放了一個被壓迫的國度”。

數十年來,相關認識一直未曾被動搖。2004年諾曼第登陸60周年時,即便法美關係因伊拉克戰爭遇冷,時任法國總統希拉克仍然強調,法國決不會忘記「永遠的美國朋友」。

及其他材料,羅伯茨以《士兵們做了些什麼?在二戰法國的美國大兵和性》為其新著命名。

她在書中援引部分法國民眾的觀點,稱美軍士兵並非為了正義與自由,更像是為了法國姑娘才來扮演「解放者」的;他們想方設法與法國女性尋歡作樂,掀起了“慾望的海嘯”。

「趕緊把女人藏好」

美國大兵在歐洲的「性冒險」,從他們進駐英國時便露出了苗頭。這些高大、自信、精力過剩的年輕人,用巧克力、尼龍襪和肥皂等小禮物,換取與當地女孩親熱的機會,買春者亦不在少數。諾曼第登陸前夕,從倫敦的夜總會和酒吧鑽出來的美國軍人,時常乘著酒興,在街頭尋找“流鶯”,談妥價錢後(通常為3英鎊左右),便在軍大衣掩蓋下匆匆完成交易。

一位士兵在給朋友的信中如此描述這種現象:「我們正開闢‘第二戰場’。我無法形容海德公園夜幕降臨後的情景和響動,你可以把它想像成一個巨大的‘戰場’。」

據不完全統計,1942年至1945年間,美國軍人在英國犯下126起強姦案。相對來說,由於英國不屬交戰區,美軍已經算是十分克制。等渡過英吉利海峽、進入戰區後,「性趣」不減的美國大兵們,更是頭頂「解放者」光環,上演了一浪高過一浪的“性狂歡”。

瑪麗·羅伯茨寫道,在距故鄉千里之遙的異邦,美軍官兵們承受著心理和生理的雙重壓力,時間一長,便認為法國人虧欠自己太多,這個國家的女性有義務「慰勞」他們。於是,他們動輒以暴力手段釋放自己的慾望。彼時,諾曼第地區的居民中流行一句話:“之前德國人來了,我們(男人)偽裝自己;現在美國人來了,我們得趕緊把女人藏好。”

美國大兵的性行為不分時間和場合。1945年,在諾曼第第二大城市勒阿弗爾,港口擠滿了準備開拔回國的士兵。很多人抓緊時間進行「最後的瘋狂」,他們向包括已婚婦女在內的法國女性求歡,公園、建築物廢墟、公墓和鐵路軌道,均成為光天化日下的宣淫場所。

一時間,原本寧靜的勒阿弗爾被「穿制服的嫖客」弄得烏煙瘴氣。頭痛不已的市長皮埃爾·瓦贊只得向當地美軍指揮官韋德上校寫信求助,稱市民們甚至“不敢到公園裏散步,也不敢去公墓祭掃先人”,因為一不小心,就能撞見忙著與女性交歡的美軍士兵。

「這不僅僅是丟臉,而且已經讓人無法容忍了。」在信中,瓦贊市長建議美軍在遠離市區的地方建一所“官辦”妓院,旋即遭韋德上校回絕,後者的主要理由是:萬一建妓院的消息傳回國內,恐怕會影響軍人們與妻子或女友的關係。

「解放者」愈發不受歡迎

法國官方的公開表態,往往只涉及美軍公開買春的行為。而在平民百姓留下的文字間,情況遠不止於此。1945年10月,一位勒阿弗爾市民憤怒地申訴:「我們被襲擊,被搶劫。無論在家中還是街上,都會遭受傷害……這是一個正在被穿軍裝的強盜侵害的國度。」

對於美軍在法國的各種犯罪行為,英國歷史學家威廉·希區柯克在其《通往自由的痛苦之路》中如此記述:「這些‘解放者’對諾曼第地區居民住所和農場的偷竊及搶劫,從(1944年)6月6日開始,整個夏天都沒停下來。」他還援引當地居民的說法:“我們對‘解放者’的熱情不斷減弱,他們搶走每樣東西,以掃蕩殘餘德軍為借口隨意闖入房屋。”

隨著戰線推進,美國軍人把種種惡劣作風散佈到法國各地。在布列塔尼,喝得醉醺醺的美國大兵買不到白蘭地,遂把酒吧砸得稀爛;在里昂,一名大兵端著槍闖入民宅,強迫女主人與他發生關係……法國警察每天都會接到許多起報警,多數時候只能睜一眼閉一眼。

事實上,作為盟軍的骨幹力量,美軍士兵非常清楚上述行為的性質及其後果。一名陸軍下士在日記中寫道:「當地人並不歡迎我們,把我們看成帶來毀滅和痛苦的使者。」另一名士兵也坦承,“如果期待當地人歡迎我們……那你無疑會大失所望。”

失望最深的還是法國百姓。勒阿弗爾的一位咖啡館老闆有言:「當我們期待朋友到來,以便幫我們驅散戰敗的恥辱時,卻撞上了這麼一群自大、傲慢、行為醜陋的征服者。」

媒體的暗示是否恰當?

面對與日俱增的負面消息,美國為照顧盟國情緒,也曾對士兵的犯罪行為予以譴責,但實際制裁往往「跟不上趟」,“外緊內松”的態度反倒縱容了犯罪者的氣焰。史學界估算,從1944年6月到戰爭結束,不到1年間,美軍在法國犯下的強姦案約為3500起。由於很多案件沒有目擊證人,加上受害者羞於啟齒,針對法國女性的性暴力只會比數字顯示得更廣泛。

對一些情節惡劣、公眾影響力巨大的強姦案,美軍的確進行了軍法審判。問題在於,由於當時的美國軍隊中存在相當嚴重的種族歧視,站在被告席上的往往是非洲裔士兵。

一份日期標註為1944年10月的文件顯示,152名美軍官兵被控強姦罪,其中130名是黑人。另總共有29名士兵因類似暴行被軍事法庭判處死刑,其中25人是黑人。事實上,在戰區的強姦案中,非洲裔士兵根本沒佔到如此高的犯罪比例。換言之,他們只是作為擋箭牌被推到了前台,以暫時平息法國公眾的怒火。

羅伯茨對此有自己的看法。她注意到:美軍並不嚴肅對待公共輿論的譴責,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他們覺得法國人經常公開交歡,自己這樣做,不過是「入鄉隨俗」罷了。

發揮的作用值得玩味。當時,美國雜誌不時刊登美國軍人與法國女子熱吻的照片,讓很多年輕人想當然地認為,解放法國是一場「浪漫之旅」。

更有甚者,部分媒體為激勵遠征軍官兵的士氣,涉嫌對後者施以不恰當的暗示。譬如,影響力很大的《生活》雜誌曾把前往法國作戰形容為一場「性冒險」,稱法國是一個“住著4000萬享樂主義者的巨大妓院,那裏的人每天饕餮美食、狂飲名酒、日夜交歡”。

中會得到怎樣的啟發,也就不言自明。

百姓的痛苦與勝敗無關

瑪麗·羅伯茨在《士兵們做了些什麼?》一書中指出,法國並非美軍性暴力的惟一受害國。盟軍進入德國境內後,淪為「犧牲品」的當地女性平民同樣數以千計。另外,英國倫敦公共記錄辦公室的解密文件顯示,二戰期間,美國大兵在英國留下了數以萬計的私生子,作為其後果之一,英國1945年的離婚申請數量竟相當於1939年的5倍。

容易想見,美軍之所以在緊張的戰鬥之餘「性趣」高昂,與“及時行樂”的思想不無關係。身處戰火紛飛的前線,生命隨時可能消逝,命運的不確定性,促使血氣方剛的大兵們肆無忌憚地宣洩著本能——有時,他們“霸王硬上弓”;有時,他們也可以用一塊香皂、一塊巧克力或一包口香糖,引誘飽受戰火摧殘、生計艱難的歐洲女子寬衣解帶。

無獨有偶,同為在歐洲戰場抗擊納粹的主力,蘇聯也因為本國士兵針對戰區平民的大規模暴行而屢遭指責。其中,以2002年英國軍事歷史學家安東尼·比弗出版的《柏林:一九四五淪陷》一書的觀點最為驚人:從蘇聯軍隊反攻波蘭開始,至柏林陷落為止,總共大約200萬名德國婦女淪為性暴力的對象,其中部分受害者更遭到輪姦。

「蘇聯人對施暴對象幾乎不加選擇,被強姦者包括80歲的老人、10歲的兒童以及臨產的孕婦。」按照比弗的說法,單在柏林一地,就有13萬婦女被蹂躪,其中約1萬人因不堪打擊而自殺。受害者中包括德國前總理科爾的夫人,那時她只有12歲。

除了德國,在波蘭、南斯拉夫等多地,也存在對蘇軍性犯罪的記錄。

儘管時隔半個多世紀,比弗的研究結論在俄羅斯依然遭到強烈批評。《莫斯科時報》曾刊文稱,比弗「炮製所謂的歷史真相和揭秘,瞎編濫造,極盡歪曲之能事。」

如今,以瑪麗·羅伯茨為首的學者揭露的、美軍在戰爭期間的陰暗面,同樣成為美、英、法、德等各國媒體評述的話題。儘管這段往事無法改變反法西斯戰爭的性質,在孰是孰非的爭論中,歷史的複雜性得到展現,也會有更多人在掩卷之餘,想起「兵者,凶器也,聖人不得已而用之」這句古話——戰爭從來沒有絕對的贏家,受害最深的往往是參戰各方的平民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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