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評論員 束沐)2020選後第三天,蔡英文拜訪了97歲高齡的李登輝,向這位「老長官」祝壽。作為國民黨前主席、「前總統」和台灣民主化推手,李登輝雖已淡出政壇,但赴李府「拜碼頭」的島內政客仍絡繹不絕。除了綠營政治人物外,柯文哲、馬英九、朱立倫等人近些年也曾拜訪李登輝。
放眼台灣政壇,「尊李」似乎已是政治正確。特別是在李登輝任內躋身核心幕僚的蔡英文,後來參選大位時又獲得李登輝站台力挺。回顧蔡英文自2008年以來,對民進黨組織、路線、形象、論述進行的改造,正如有比喻稱,民進黨從「穿草鞋的」變成「穿皮鞋的」。與其說民進黨被蔡英文改造為深綠口中的「國民黨2.0」,不如說蔡英文將民進黨拉向「李登輝路線」,同時用李登輝式的政治文化逐步改造整個台灣政壇。
第一,在黨內權力鬥爭上,蔡英文和李登輝一樣,巧妙運用制度化權力與個人化權力,克服了自身黨內根基淺的先天不足,佔據戰略高位,駕馭黨內各派系進而獲得共主地位。李登輝上位之初勢單力薄,其後對外省籍權勢人物採取有打有拉、各個擊破的策略,又藉助民主化大搞黑金政治,扶植親李地方派系。與之類似,蔡英文以「非典型」政治人物之姿入主民進黨,在綠營老天王之間維持平衡,倚重「新系」卻從未倒向「新系」,並逐步網羅和培養「英系」人馬。反觀陳水扁和馬英九,手段明顯不如李蔡,前者捲入與「新系」的鬥爭最終導致被各派系拋棄,而後者則掀起「九月政爭」沖在最前線,最後卻摔了大跟頭。
第二,在執政方式上,蔡英文和李登輝都相當擅長通過控制資源的分配,強化對其個人的政治效忠,進而鞏固個人權力地位。正如上文所述,李蔡在黨內政治手腕上明顯高於扁馬一籌,固然與兩人在黨內根基不深、沒有包袱有關。不過,相較於李登輝延續國民黨內「宮廷政治」,蔡英文將民進黨的政黨文化從「鬥爭-團結-再鬥爭」轉變為「妥協-衝突-再妥協」。過去民進黨內部鬥爭以大鳴大放大辯論為主,如1990年代末邊緣化「美麗島系」、扁朝後期圍剿「新系十一寇」等,但蔡英文充分運用執政資源,以「府院黨協調機制」為平台,輔以更多非組織、非制度手段,通過交易、分贓等模式實現派系共治。
第三,在兩岸定位上,蔡英文的主張和策略完全師從李登輝,本質上是「以時間換空間」、「以論述彈性掩護戰略定力」的漸進台獨路線。李登輝任內高喊「統一」、起草「國統綱領」、對外宣示「中國人認同」,但他內心卻是極度排斥統一、敵視大陸、鄙視中華文化的。李登輝之所以違心擁護統一,一來是黨內權斗需要,二來則是為經濟「戒急用忍」與文化「去中國化」贏得時間。同理,蔡英文過去公開稱「我是中國人」、上任後高舉民進黨避之不及的「中華民國」招牌、拋出「中華民國台灣」概念、口口聲聲稱捍衛「中華民國主權」,但她內心是極度排斥「中華民國」和中國人身份的。蔡英文之所以違心提「中華民國」,一來是吸引中間選民、裂解藍營論述的現實需要,二來是向美方展現「維持現狀」形象、拖住大陸,為島內「台獨」認同的世代性逆轉贏得時間。
第四,在政黨競爭上,蔡英文和李登輝都主動塑造出「中間路線」,將其它競爭對手邊緣化、極端化,迫使其它政黨自我改造或解散重組。1996年首次「總統」大選,李連配打出「反統保台」牌大勝,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利用台海緊張局勢販賣「芒果乾」。這和24年後蔡英文拿下817萬票的致勝手段如出一轍。這個相似絕非偶然。一方面,李登輝、蔡英文都充分利用外部因素干預選舉,以煽動兩岸敵意和恐陸情緒謀取政治私利;另一方面,通過輿論操作和政治話術,李蔡均虛構出一個「中間地帶」,再將自己對號入座宣稱「代表主流民意」。以2020選舉為例,蔡英文自詡「中間」後,扣上國民黨「紅統派」帽子迫使其選後走上自我否定的邪路,民眾黨順勢被擠到「小藍」為今後對付柯文哲埋下伏筆,而台灣基進則替民進黨守住「獨派」,直接導致老獨派「一邊一國黨」和「喜樂島聯盟」泡沫化。因此,選後有人用極獨政黨得票率引申出「極獨泡沫化」的論斷,是明顯的偷換概念,而這一論述恰好反映出蔡英文的政治邏輯。
第五,在培養接班人上,正如李登輝暗助「台灣之子」陳水扁勝選,蔡英文亦不排除從民進黨以外尋覓與扶植接班人。四年過得很快,蔡英文「接班人」問題將提上議程。各方認為,賴清德、鄭文燦、林右昌都是有力人選。然而,以民進黨政治生態來看,上述人選都具有鮮明派系色彩,而「英系」麾下除陳其邁等少數人外,很難有服眾人選,再加上民進黨已執政兩屆,從選民心態分析,四年後勝選並不容易。因此,參照李登輝暗助陳水扁的歷史,蔡英文會不會同樣以暗助的方式扶植諸如柯文哲、黃國昌等人接班呢?
當然,蔡英文若真的決定「暗助」民進黨以外政治人物接班,那必須要通過「考核」,而真正能被蔡英文認可的接班人,也必定是「李登輝路線」的傳人。島內政壇一直都有「兩個本土政黨輪流執政」的預言,如果國民黨扛不住這一關,在紛紛擾擾的權力鬥爭和路線辯論中走上錯誤的不歸路,那麼只能說明「李登輝路線」對台灣政治生態的改造已經相當深入了,而蔡英文正是在此時扮演了操刀手的角色,完成了其階段性的歷史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