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1年大同幼稚園部分保育員與幼兒。二排左一、右一、右二分別為毛岸英、毛岸青和毛岸龍

1930年10月,楊開慧烈士犧牲後,毛岸英、毛岸青、毛岸龍三兄弟到上海避難,不久,毛岸龍因病去世,毛岸英、毛岸青被董健吾牧師收養,過了幾年艱苦的生活。

董健吾是中共地下黨員,畢業於上海聖約翰大學,與宋子文同學。1935年1月受宋慶齡之託,帶著國民黨中央謀求與中國共產黨和談的密信,親自送往陝北,因大雪封山,道路被阻,只好請張學良幫助,張學良親自駕車送他到機場,由美國飛行員駕駛張學良的座機送他去延安,從此,二人結下了很深的友誼。

1936年上半年,董健吾又受宋慶齡之託,因護送美國記者斯諾和醫生馬海德去陝北蘇區,再次來到西安。任務完成之後,董健吾本想早日返回上海,張學良卻要他在西安多盤桓數日。一次,張學良請董健吾吃飯,董健吾發現張學良面有不悅之色,飯也吃得很少,忙問是什麼原因。原來張學良有一對明代的花瓶,十分喜愛,趙四小姐不慎打碎了一個,他很心疼。

這次談話之後,董健吾向中共駐東北軍的代表劉鼎作了彙報,告訴他張學良夫婦很喜歡瓷器,為了聯絡感情,可以買幾件瓷器送給他,劉鼎也表示同意。於是董健吾到南苑門裏找到一家古玩店,該店的老闆常到上海辦貨,和董健吾很熟悉,董健吾從他那裏買了一套宋代彩瓷,給張學良送來,張學良夫婦一見愛不釋手,非以重金買下不可。董健吾卻堅辭不受。

後來張學良聽說董健吾要回上海,張設家宴為之餞別。席間,張問有何要求,董說:「副座能停止內戰,一致抗日,我願足矣!」張點頭稱是。但他又問,有沒有私人要求?原來張還在為饋贈古玩一事感到不安。董健吾見張學良如此誠意,也就提出要求說:「我有三個小學生,兩個是我撫養的革命子弟,一個是我的兒子,如蒙照顧,望能送他們赴蘇聯讀書,以備日後為國效勞。」張學良面露笑容,答應照辦。

董健吾回到上海不久,一天早上,突然接到李杜的一個電話,告知張學良已到上海。董健吾聽後喜出望外。張告訴他要履行在西安許下的諾言,並約他第二天上午在一個咖啡館中見面。張學良是來南京開會的,會後他輕車簡從來到上海,主要是看望老朋友李杜。李杜是張學良的老部下,當時住在上海寶雞路(現淮海西路寶慶路)9弄3號,他雖身處繁華的大上海,卻一直懷念著白山黑水間的苦難父老。他曾多次派人潛往東北,組織抗日活動,他自己也一直要求去蘇聯,招集流落在遠東一帶的舊部,回東北繼續抗日。張學良來訪的目的,一是設法幫助他儘快出國,二是請他把三個孩子帶往蘇聯。李杜痛快地答應了張學良的請求。

董健吾接到張學良的電話後,認為送毛澤東的兩個孩子出國,是件大事,不敢擅自決定,立即向地下黨組織作了彙報,並請示如何辦理。組織上決定派劉仲華(與董健吾的單線聯繫人,建國後曾任北京園林局局長)同他一起去見張學良。

第二天一早,董、劉二人就來到上海西郊哥倫比亞路的一家法國咖啡館。咖啡館剛剛開門,服務員領他們進了一個幽靜的單間,他們要了兩杯咖啡慢慢地飲著。一會兒,張學良和李杜走了進來,張學良向他們介紹說:「來!認識一下,這位是李杜將軍,吉林抗日自衛軍司令。」董健吾也向他們介紹了劉仲華。四人坐定後,張學良說:「董先生,非常抱歉,我這次秘密來上海,不便約你們光臨寒舍。最近李杜將軍要到蘇聯去一趟,說是去考察,實際上是要把撤退到蘇聯的抗日義勇軍重新組織起來,帶回國內,藉此機會,我想讓李將軍把你的三個孩子帶到蘇聯,你們看這麼辦是否妥當?」

對張學良的安排,董健吾和劉仲華表示同意,張學良又說:「三個孩子的出國費用由我負責。」隨即將一張10萬法郎的支票給了董健吾,要他儘快把孩子送到李杜家中,迅速作好出國的準備。事情談妥後,張學良立即站起來說:「此地不便久留。」於是四人匆匆離開,張學良擔心董健吾等人的安全,親自用汽車把他們送到了法國公園,一直看著董健吾和劉仲華兩人平安進了公園,他才駕車離去。

董健吾回去後,馬上為孩子們做出國的準備,添置了三隻嶄新的小皮箱,買了許多出遠門的生活用品,當時雖然是夏天,還給他們每人做了一件灰色小棉襖,另外每人買了兩套海軍式服裝,皮鞋、襯衫。不久,董健吾用汽車把毛岸英、毛岸青、董壽祺三個孩子送到李杜家中,李杜住的是一幢丹麥式的小洋樓,他為三個孩子準備了一間卧室,放置了寬大的席夢思床,還讓自己的副官教他們怎樣吃西餐,在國外如何生活。

上海地下黨研究後,決定派上海赤色工會工作的楊承芳和李杜一起出國,一路上負責護送三個孩子。

1936年7月初,李杜將軍化名王元華,通過各種關係辦妥了出國手續,帶著三個「兒子」,登上了法國郵輪康脫羅梭號,去蘇聯考察。隨行的有他的副官、秘書、翻譯,還有張學良的一個師長,加上楊承芳和三個孩子,共9人。船經香港、西貢、孟買、蘇彝士運河、地中海,於8月初到達法國馬賽。

▲李杜和三個孩子的出國照

在航行途中,還發生過這樣一件事。董壽琪回憶說:「在抵達馬賽港前的一兩天,有一件事引起了我們的好奇。那天晚上,幾個隨行的大人突然忙碌起來,先把窗帘拉好,又把船艙的房門反鎖上,然後翻起了箱子,把壓在箱底的許多小紙盒翻出來,偷偷地從窗口扔入海里。這下可把我們三個孩子驚呆了,這是幹什麼?岸英比較機靈,他趁大人不注意時,打開紙盒,原來全是鋥亮的手槍子彈。於是岸青和我也來勁了,一齊幫著大人把紙盒往外面扔。當船到達馬賽時,大人們還叫我們三個人執行一項特殊任務,那就是每人口袋裏塞進一支小手槍和幾盒子彈,並且叫我們在艙里走了兩圈。又教我們一旦有人檢查時,神色不要慌張,我們都一一點頭。儘管大人們安排得很周到,可一下船,我們心裏仍是怦怦亂跳,生怕被搜出來。幸好那次檢查並不嚴,只是馬馬虎虎地對了一下我們三個孩子的護照,就順利地放行了。」

他們到馬賽後,即乘火車去了巴黎。在一家公寓住下後,立即到蘇聯駐法領事館辦理簽證,誰知卻遭到了拒絕。原來李杜等人的行動,被日本情報人員偵知,日本向蘇聯提出了抗議。當時國際形勢十分緊張,蘇聯政府不願得罪日本,所以拒絕簽證。也有人說:蘇聯國內正在進行大規模的肅反,故而拒絕外國人入境。李杜等人就在巴黎滯留了好幾個月,三個孩子抓緊時間學習外文。後楊承芳找到《救國時報》(中共在巴黎出版的報紙)編輯部,請他們設法通知中共駐共產國際代表團,說毛澤東的兩個孩子已經到了巴黎,請蘇聯政府早發籤證。不久,蘇聯駐法領事館送來通知,同意毛氏兄弟入境,並送來簽證,但不准董壽祺和李杜等人入境。這時,國內發生了西安事變,李杜等人無心在國外逗留,只好返回了上海。

毛氏兄弟和董壽琪在巴黎一起生活了四個多月,常和外國小孩打架。董壽琪回憶說:「在公寓住久了,對於那裏的人事漸漸熟悉了。做招待的侍女們對我們比較好,有時我們三個跑去幫她們做點事。這家老闆是個女的,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可就是沒有見過她的丈夫。她的三個兒子比我們稍大點,衣著華麗,性格粗野,舉止傲慢。有一次我們要去餐廳隔壁的娛樂房玩,他們故意尋釁,不讓我們進去,我們一怒之下,沖了進去。他們攔不住,就伸出拳頭,擺出要揍我們的架勢。我們也不示弱,岸英高喊:‘洋人要欺負我們了,注意閃開!’他們蹦蹦跳跳,打的是洋式‘仆克欣’,我們則以中國式的‘開打’還擊。激戰了大約幾分鐘,桌子、椅子都翻了身,玩具也狼藉滿地。岸青因人小,氣力也小,吃了點虧,但對方一個小的也被我們打翻在地,哇哇直叫。隔天,他們又來偷襲,園子裏栽著很多栗子樹,遍地都是掉下來的栗子,他們撿來向我們投擲,想打個措手不及。其實我們對他們早有戒心,搬起園子裏的藤椅當‘盾牌’,罩住頭部和上身,然後又拾起栗子衝上去。他們只得抱頭逃跑,大敗而去。說也奇怪,‘不打不相識’,經過這兩仗,他們反倒對我們客氣起來,主動與我們握手言歡,並把他們心愛的玩具、小圖書讓我們欣賞。當我們要遷到別處居住時,他們還向我們饋贈禮物,列隊歡送。」

毛岸英和毛岸青被送往蘇聯駐法領事館,在那裏他們見到了親自來巴黎接他們的康生。1937年初,康生護送毛氏兄弟來到莫斯科,隨即進入西郊的莫尼諾爾第二國際兒童院。毛岸英取名塞爾蓋伊,愛稱是謝廖沙,毛岸青取名亞力山大。當年毛岸英14歲,毛岸青12歲。(本文照片「董健吾」和“出國護照”由黃達孝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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