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6日晚10點50分,來自北京的童朝暉剛教授結束在武漢金銀潭醫院的救治工作,回到臨時住所,他的聲音透露著疲憊。
童朝暉是在北京的首都醫科大學附屬北京朝陽醫院副院長、呼吸危重症專家。2003年沙士(SARS)期間,他臨危受命成為北京朝陽區婦幼保健院SARS病房主任,患者平均21天治癒出院,收治的近百名病人無一人死亡,醫務人員無一人被感染,這一病區被國內外專家譽為「中國頂級SARS病房」。
1月18日,童朝暉與北京協和醫院內科重症監護室主任杜斌、東南大學附屬中大醫院邱海波一同到達武漢,參與救治工作。「現在醫護人員短缺的情況有所好轉,武漢市定點醫院有全國各地的省市醫療隊專家,我們(三人)來這裡重點關注重症、危重症患者。」童朝暉接受《中國新聞週刊》訪問時說。
《中國新聞週刊》:武漢金銀潭醫院能否滿足治療需求?
童朝暉:我們三個人在武漢金銀潭醫院,這裡相當於北京地壇醫院,是(武漢市中心城區)收治新型冠狀病毒感染患者的定點醫院,都是從各醫院確診陽性後轉來的,重症、危重症患者較多。醫院病房的五、六、七三個樓層收治這部分患者,七層是ICU,主要是危重症患者,五、六層收治重症患者,也有部分危重症。
我們到這裡後,發現醫務人員比較緊缺,不夠用,特別是做危重症醫生、護士,更不夠。後來從北京、上海、廣州的五家醫院調來幾位40歲左右的骨幹醫生,加強救援力量。這家醫院的七層由華中科技大學附屬同濟醫院支持,五層、六層分別包給華中科技大學附屬協和醫院、武漢大學人民醫院,相當於一個醫院包一個重症病區。
其實這幾家醫院自己的醫生護士也很忙,自己也有病人,人手也不夠用。在這個基礎上,我和杜斌教授、邱海波教授每天過來一起看。五六七層是隔離病區,按照要求嚴格隔離,都是醫護人員在裡面管理,不存在家屬陪護。
《中國新聞週刊》:目前金銀潭有治癒的患者嗎,有從ICU轉出來的患者嗎?
童朝暉:七層ICU目前沒有,但五、六層有好轉的。
《中國新聞週刊》:您接觸的重症患者有哪些共性?
童朝暉:患者年紀普遍較大,基本在5、60歲以上,也有80多歲的,且有基礎病,比如說腦血管病、心血管病、糖尿病。
對於這些老人來說,就算沒有碰到冠狀病毒這個新病毒,他們即使患上普通肺炎也容易誘發多臟器衰竭,65歲以上老年人得肺炎的病死率有70、80%,這些人如果基礎疾病多,就更難治了。
重症患者確實是這次治療的一個難點,2003年沙士時期,患者很多是青壯年,插管率(即插喉比率)沒有這麼高,多臟器器官衰竭的也沒那麼多,我覺得此次重症患者的救治難度比沙士大。
《中國新聞週刊》:目前重症、危重症患者治療情況如何?治療的難點是什麼?
童朝暉:目前重症患者以無創通氣治療為主(即不開喉),就是呼吸機通過口或鼻面罩與患者相連進行的正壓通氣。有創通氣(即開喉)的患者也不少,就是插管、建立人工氣道,這樣的患者不到一半,具體資料沒統計過。重症患者比例也沒法計算,我在臨床,不清楚這個資料有多大。
到了重症或危重症這個階段,除了相應的藥物治療之外,主要還是靠呼吸支持,不缺氧,把臟器保護起來,這些最重要。
插管病人的呼吸道是迴圈密閉的,無創患者的呼吸道則與外界相通。當年SARS時,香港醫生提出無創風險高,怕有暴露風險、傳染風險,不做無創,而我們的觀點是,早期患者做無創,同時不要等到病人病情很重的時候再做插管,所以最終我們的成功率比他們高。
《中國新聞週刊》:目前物資是否夠用?
童朝暉:試劑盒的問題現在解決了,都能及時檢測。試劑盒、防護服、口罩這些,定點醫院都還能保障,ICU不缺物資,醫務人員狀態也比較穩定。非定點醫院也許有些問題,因為物資短缺、患者多,醫護人員壓力大,會出現崩潰的情況。
我今天早上9點多到金銀潭醫院開始工作,到中午大概12點到1點之間,有人把飯菜送到醫生辦公室。我們還好,能吃到熱乎飯,有葷有素,我也看到網上發的有醫護人員吃泡面的情況,確實很辛苦,可能是年三十晚上,大家都回家過年了,沒人去送飯。據我瞭解(物資)應該還不至於(如此短缺)。
今天上下午分別去了兩個病區,換了兩套防護服,進到病區就喝不了水了,也不能上廁所,所以要在進去之前把問題都解決好。有的一線醫護人員要守在病人旁邊觀察病情,工作時間比我們還長,非常辛苦,但這個季節還好,至少不是很熱,出汗不是很多,2003年SARS在北京持續到四、五月份,穿上防護服一進病區就是一身汗,全身濕透。
總的來說,現在條件比SARS改善多了。早期SARS時,我們就穿一件白大褂,一件布的隔離服,帶一個棉口罩,就進隔離區了。其實現在的防護服、手套、N95口罩等裝備,肯定比當年要強,畢竟17年過去了,社會都發展了,各項技術都在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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