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長河】皇帝鬥蟋蟀紀綱不振

明人沈德符的《萬曆野獲編》記載著這兩句說話：「促織瞿瞿叫，宣德皇帝要」，這句俗語在明朝流傳甚廣，亦記載著宣德皇帝朱瞻基的一段軼聞。

朱瞻基，明朝第五位皇帝，在1425年即位，史學家都認為，他是明史上為數不多的有為皇帝之一。他在位期間的「仁宣之治」，被史學家譽為守成之君。他於政務之外又是水墨丹青高手，更加是鬥蟀專家。但也因為沉溺鬥促織（即蟋蟀），令到一些小官員家破人亡，被史家稱為「促織天子」、「蟋蟀皇帝」，在歷史上留下污點。

明宣宗朱瞻基畫像 (網上圖片)

明宣宗落得如此名聲，不少筆記野史均有記載。皇甫錄《皇明紀略》載有一段故事，指宣宗皇帝特別喜愛鬥蟋蟀，專門派人到江南去尋找厲害蟋蟀，使得江南一帶蟋蟀價格突飛，「其價騰貴至十數金。」當時，江蘇吳縣有一位糧長，奉郡守差遣，找到一隻厲害鬥蟀，於是用自己隻駿馬換了回來。

糧長的妻子聽說後，認為隻蟲肯定與眾不同，於是偷偷打開盒來看，怎料打開後，蟋蟀跳走了。妻子非常害怕，只好自縊而死。糧長回來後得知，非常悲傷又思念妻子，又害怕官府懲罰，最終也自縊身亡。

明代《御花園賞玩圖》局部 (網上圖片)

明宣宗痴迷蟋蟀的程度，王世貞《王弇州史料》中也略知一二。文獻收錄了宣宗一道密詔，為了蟋蟀，宣宗要地方上交千隻上好蟋蟀，並在短短五十字的文詔中，就用了三個「敕」字。

皇帝一開口，蘇州一帶便掀全民捉蟋蟀熱潮。明人袁宏道《畜促織》記載：「一敕至府，健夫小兒，常群聚草間，側耳往來，面貌兀兀，若有所失」，「至於溷廁之中，一聞其聲，踴身疾趨如饞貓。」所以，像糧長般，為了進貢一隻蟋蟀不惜一切的也不是誇張。

除了文獻，明人畫作《禦花園賞玩圖》，就描繪了皇帝痴迷鬥蟋蟀，除了宣宗，還有憲宗。由於蟋蟀叫聲美妙，牠對古人來說存在著一股龐大的吸引力，早在《詩經》裡就有許多對它的描寫，到了唐代，人們就開始玩養蟋蟀，又發現蟋蟀好鬥的天性，所以便發展出鬥蟋蟀。唐代天寶年間起，鬥蟋蟀蔚然成風。宋代時上至官宦豪門，下至平民百姓，無不好之。

明代《御花園賞玩圖》局部 (網上圖片)

鬥蟋蟀作為娛樂愛好無可非議。但是一國之君，玩過了頭就影響國事，禍害百姓。縱觀明史，我們不難發現，自成祖後多為庸君，或沉溺於酒香色欲，或迷亂於法器術物、奇珍異寶等。由於國君過度沉醉娛樂，大臣和地方官員為取悅龍顏，變本加厲民間搜刮，給百姓造成極大負擔及深重苦難。

而明宣宗愛好鬥蟋蟀，給明朝帶來負面影響。「仁宣之治」繁榮與平靜的背後，滋長社會危機，流民問題也已逐漸形成。李賢 《天順日錄》中有載：「臣僚宴樂，以奢相尚。歌妓滿前，紀綱為之不振。」

明代周臣《流民圖》局部 (網上圖片

明末清初的小說家蒲松齡的《聊齋志異·促織》，就是藉描寫宣德徵收促織，影射作者當時的社會現實。大部分時間生活在康熙年間的蒲松齡，知道康熙是個好皇帝，但喜歡「鬥雞戲蟲」，所以《促織》結尾，曰：「故天子一跬步，皆關民命，不可忽也」，委婉地勸喻皇帝。「蟋蟀皇帝」的故事，也勸喻後世，勿玩物喪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