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起香港漫畫,大多人可能會想起江湖打鬥題材的作品,不過,港漫其實也有其溫柔可愛的一面。灣仔動漫基地最近舉辦向大師致敬系列,今次主角就是藉少女漫畫《13点》風靡萬千讀者的本地漫畫家李惠珍(珍姐)。是次名為《Hi!13点——李惠珍漫畫作品展》展覽,除展出經典漫畫原稿和書籍,以及一系列首次亮相自家手作外,珍姐更會與一眾設計學院學生合作,製造真實版《13点》服飾。筆者有幸與向來低調的珍姐做專訪,了解更多不同面向的李惠珍。
李惠珍和其筆下漫畫人物「13點」在香港漫畫星光大道留影。(資料圖片)
難得有個如此大型的作品展,平常人多數會傾巢而出,展示自己的最佳之作,可珍姐卻不然,不少展品更是其口中的「失敗之作」。除經典原稿外,她特意挑選了一些早期、不太成熟的13点作品,甚至學生時期最不滿意的一幅畫作坦然展示,「中學時臨摹過法國名畫家Pierre-Auguste Renoir的《La Baigneuse blonde》,老師覺得不錯,還在其師生畫展中展出,但我其實一點也不滿意!」刻意展示自己的弱處,只是希望觀者能看到自己的成長,真實地呈現其天馬行空的意念,多變的創作風格,無論是成功或失敗,就如她當年一樣,是年輕追夢者的一塊借鏡。
珍姐創作的經典角色13點,由真人演繹亦甚具時代感。
真正接觸過珍姐的人,都不難在已兒孫滿堂、和藹慈祥的她眼中,察覺到那個頑皮活潑、滿腦子鬼靈精,卻又善良正直、鋤強扶弱的13点特質。由於母親曾居住上海,小時候愛以上海俚語「13点」 (意指貪玩、外向的女生)來稱呼珍姐,故當她創作少女漫畫時,就決定以此為名,足見13点這個角色絕不止是其創作之一,甚至可以說是她自身的投射。
珍姐手工了得,以針代筆勾勒出一個「花旦13點」。
故事中的13点雖然是個富家女,但面對社會不公義的事情,如店鋪老闆欺負窮小孩等,都會仗義執言,即使是輕鬆少女漫畫,珍姐在其中仍處處展示了個人價值觀以及對生活、社會事務的觀察。「當年一個月要出兩期,稿期很趕,靈感來源就是平日從媒體、生活中留意到的事。如果今天我還在畫《13点》,我可能會將近年常見的可怕天災放入故事中。」
珍姐的服裝剪報本及一直使用的腳踏衣車。
人生尋常事,有悲有喜,然而,不如意者十常佔了八九,如此不平衡,令她當年決心只畫開心的漫畫,令讀者獲得一刻放鬆,「那時我會想,既然不快樂比快樂的多,何必還要在漫畫中表達痛苦,令人不快呢?不過,到這年紀我開始覺悟,我過去不斷灌輸喜樂,就像慢性麻醉劑,其實亦不對,應該更客觀地反映生活中的失落與失敗,讓大家接受現實。」
時裝元素在珍姐不同時期的作品中都可以找得到,包括早期的「花花小姐」。
時裝,在珍姐的創作中無處不在,觀眾除了可在展場中看到《13点》的創作原稿,更可從珍姐的私藏中,了解她對於時裝的喜好由來。愛逛舊書報攤的珍姐,會買外國時裝雜誌來看,見到自己喜愛的造型時,更會剪下收藏,展場內的數本剪報本,對往後《13点》的創作有莫大的影響。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以武俠、男性主導的漫畫屬主流,裝扮時尚的少女漫畫及獨特的美式畫風,令《13点》一推出便引起大眾注意,當年的年輕少女都愛追隨13点的打扮,甚至跟着13点的衣飾親手縫製衣裳,一本只賣六角的漫畫,竟能引領時裝潮流。
九套由珍姐和學生合作設計的13點服飾,在會場展出。
未受過正統時裝設計訓練,卻為13点畫下過萬套衣飾的珍姐,早被譽為「紙上時裝設計師」,不過,原來這位漫畫界大師遠不止是紙上談設計,她的手除了拿筆,亦會拿起剪刀,為自己及家人親身設計和縫製衣服。無論是其結婚禮服、女兒出嫁時自己的晚裝,孫女的小小牛仔吊帶裙,全出自珍姐之手,展覽「家有珍寶」部分展出的一部腳踏衣車,實實在在陪伴她將天馬行空的時裝意念,用布匹活現。「我到現在仍用那部衣車,像我身上這件GAP的外套,雖然是成衣,但我拆了帽改裝一下,配這件手製的紅色上衣和小背包,多好看。」珍姐指身上的衣飾對筆者說。
香港知專設計學院學生指珍姐設計的造形甚具時代感。
這份對時裝的熱愛和堅持,亦觸發了整個作品展的另一重點,珍姐與香港知專設計學院形象設計系學生合作,以13点的造型為藍本,配合學生的創意理念、現今的時尚元素,製作出九套真人可穿的衣飾,珍姐形容這次合作是件不可思議的美事,「學生懂得的東西遠比我多呢,第一次開會,她們拿出多種布匹和新款物料讓我看,討論過程中互相交流意見,我彷彿上了一課。」坦然面對自己的強弱,永遠保持不亢不卑,以行動支持新一代年輕人追夢,這或許就是讓一眾學生後輩表示讚賞的大師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