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在抗戰中,特工工作的重要性也為一般人所理解,戴笠也開始為人們刮目相看。據說,戴笠遇難後,舉國哀悼,就是他過去的敵人也都在追悼他。有一個說法是,周恩來在中共的會議上說:「戴笠之死,共產黨的革命,可以提前十年成功。」

本文摘自《新世紀周刊》2006年第25期

戴笠曾讓很多人聞名色變。國民政府統治時期,他的軍統為國家搜集了大量的情報,為政府除去了很多反叛者、顛覆者,為蔣介石除去了很多政敵。他被稱為「蔣介石的配劍」、「中國的蓋世太保」、「中國最神秘人物」。美國總統羅斯福曾向蔣介石提出要見到「中國的希姆萊--戴笠」。這是一個讓人想起王朝政治時代的東廠、西廠一類機構的鷹犬、爪牙。

這其實誤解了戴笠及其同志,戴笠們是很平常的。甚至可以說,這種人在我們的社會裏無處不在。

蔣介石身後的戴笠

在窮困的日子裡,戴笠也不曾忘記自己的志向,不曾改變自己愛整潔的生活習慣,哪怕是俗艷廉價,他也總要保持衣冠楚楚。比方說,在杭州混飯吃時,他只有一套夏裝,為了保持整潔,他通常在西湖邊找一塊無人之地,脫下上衣和褲子來洗,然後把衣服晾在一塊有太陽的岩石上晒乾,自己在一邊替帆布鞋上粉,直到看上去像新的一樣。而也就在這種一般人都覺得尷尬的窮講究里,他結識了終生的朋友,當時的小學教師、後來成為蔣介石門生的胡宗南。按照戴笠的傳記作家、美國人魏斐德的說法,戴跟胡宗南都是小知識分子,即今天社會學家眼裏的「小平頭階級」,不自覺地具有流氓知識分子特有的自負,「他們各自在對方身上看出了自己對權力和地位無限的渴望」。

戴笠不僅有生活目標、理想,也有實現這些目標理想的艱苦付出。在他30歲時,聽到「革命朝氣在黃埔」的說法,就自改其名,取風土記「卿雖乘車我戴笠,後日相逢下車揖,我步行,君騎馬,他日相逢君須下」之意立志,更名戴笠,考入黃埔軍校第6期。甚至到他成為蔣的心腹之後,他仍然身先士卒,事必躬親。為北伐收集情報,他常一個人奔走四方。當時共事的同學徐亮回憶說:「人稱戴笠是英雄,我以為是怪物。這種人醉心事業,連皮肉痛苦都能忘記,非怪物而何?」

抗戰軍興,戴笠已位高權重,但他在淞滬之戰中,白天忙於組織對日情報戰,並竭力建立軍統武裝別動隊(後來的忠義救國軍)協助正規軍作戰;晚上,他親自坐車從上海到南京,向蔣介石彙報戰況和情報分析。那時南京到上海鐵路已經不通,汽車也只能滅燈行駛,日軍飛機不斷轟炸掃射,時時如身臨鬼門關,他卻犯險如常。抗戰後期,戴笠屢次化裝深入日偽區,佈置情治系統,檢查工作。當時,日本人對他的人頭懸賞金額,猶在對毛澤東懸賞之上。

戴笠與杜月笙(中)等人合影

可以說戴笠是一個幹才。戴笠諜報功績的頂峰是1945年(編者註:此應為作者筆誤;珍珠港事件發生在1941年),其諜報網路在鼓浪嶼率先破譯日本將襲擊珍珠港的情報,並報美軍海軍部,但被美軍一笑置之。珍珠港事件發生後,美軍才意識到戴笠的厲害。亂世行權,何況抗戰。在抗戰中,特工工作的重要性也為一般人所理解,戴笠也開始為人們刮目相看。據說,戴笠遇難後,舉國哀悼,就是他過去的敵人也都在追悼他。有一個說法是,周恩來在中共的會議上說:「戴笠之死,共產黨的革命,可以提前十年成功。」

戴笠讀書不多,卻堅守了忠孝的觀念。他的母親把他養大,在他成為「殺人魔王」時,他仍對母親十分孝敬,甚至要部下向其母親學習,學習她管理繁雜事務的能力。而在他短命而輝煌的特工生涯中,他也有著獻身國家、領袖的愚忠。也許蔣介石需要的,就是他那種「奴才中的人才」,或說「人才中的奴才」。

不難理解戴笠的意義。說到底,這一類人,懷著成功名的用世之心,並非自己力挽狂瀾地救世,而是躲在政權、領袖,某個人或某個機構的羽翼下,藉助於專政的機器為所欲為,便宜行事。他們的忠已經超出了道德的範疇,只是某種工具或打手;他們的孝也只是停留在贍養一責上,遠談不上跟上一代人交心交流。

時隔六十年,文明社會已經對戴笠及其同類作出相當公允的評價。人們堅定地指認戴笠為「殺人魔頭」,是法西斯性質的工具,甚至對戴笠的死也認為是冥冥中的報應,都說明人們對安身立命或為人處世有大於權宜的標準,那是一種建立在尊重個人生命之上的標準。

美國《生活》雜誌為戴笠拍的特寫

可以說戴笠沒有人格,他的內心是扭曲、病態、殘忍又卑怯的。如果說平常中國人的生活可傳三世、五世甚至十世,即人格成就或榜樣可以不中斷地傳幾代人,但戴笠那樣非人性的生活到他自己就中斷了,他在中國人的家族傳承中不起作用,他不屬於中國家世中的一環。只是以戴笠之心眼生活的中國人還有很多,他們跟我們一道,決定了我們社會的文明進程和文明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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