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冕寧特大暴雨中的大堡子村:河流改道,山石砸毀民房)

6月30日下午,彝族姑娘阿娟坐在自家院子前,看著往來的民兵清理路上的淤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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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標題:冕寧特大暴雨中的大堡子村:河流改道,山石砸毀民房)

改道的彝海鎮曹古河從大馬烏村穿過,留下一片狼藉。新京報記者 李桂 攝

7月1日,挖掘機在曹古河內疏通河道。新京報記者 李桂 攝

6月30日,吉克伍牛在大堡子村。新京報記者 李桂 攝

大堡子村內的一處民房,三面牆都被洪水沖走了,只剩下一扇紅色鐵門。新京報記者 李桂 攝

阿娟家被洪水和石塊毀掉的房子。新京報記者 李桂 攝

大堡子村村民轉移到了原曹古鄉鄉政府臨時安置點。新京報記者 李桂 攝

阿娟是四川省冕寧縣彝海鎮大堡子村人。幾天前,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侵襲了大堡子村,洪水裹挾著比籃球還大的石頭從村子東邊的山上涌下來,包括阿娟家在內的許多人家,房子都被石頭和水流砸壞了。

改道的彝海鎮曹古河從大馬烏村穿過,留下一片狼藉。新京報記者 李桂 攝

2020年6月26日18時至27日1時,冕寧縣北部地區突降暴雨至特大暴雨,造成包括彝海鎮、高陽街道等鄉鎮(街道)在內的2100戶、9880多人受災。截至6月30日23時,彝海鎮、高陽街道集中安置點共安置群眾1778戶、5660人。

14人遇難,8人失聯)

洪災發生後,彝海鎮設立了兩個集中安置點,搭建帳篷359頂,發放摺疊床1020張、棉被3410床、成人防寒服2100套、生活物資3000份。此外,疾控部門的工作人員每天對安置點的帳篷消殺3次,並有醫務人員在安置點24小時值班。

暴雨來襲

大堡子村位於彝海鎮南約14公里,村子北面、東面是山,西面是108國道,南面是大馬烏村;兩村之間隔著一條河叫曹古河。

這個擁有650餘戶、2800餘人的小山村裡,都是彝族村民。村子主幹道幾乎與曹古河平行,大部分民房沿主幹道而建,距曹古河北岸約200米。房屋與曹古河間是大片農田,地里種著玉米、土豆等作物。

30多歲的吉克伍牛是村幹部,也是村裡最早意識到危險的人。6月26日晚7點多,他在微信上收到消息,鎮上通知當晚有暴雨,要求各村加強地質災害點及相關方面安全排查。

7月1日,挖掘機在曹古河內疏通河道。新京報記者 李桂 攝

收到消息時,雨已經下起來了,村裡也停了電。吉克伍牛電話通知了村裏的其他幹部,讓大家在不同位置觀察曹古河的情況,但沒人發現異常。

吉克伍牛也從家中出發,開車轉上108國道,要從國道的一座橋上觀察曹古河水位。但雨勢太大,村裡又停電了,什麼也看不清。他只好把車打橫停在橋中間,車頭對著河流上游,用前照燈照亮曹古河——彼時水位尚未明顯上漲,河床仍然裸露著。

當晚10點多,吉克伍牛再次到河邊觀察,發現水位漲上來了。他給河對面大馬烏村的村委會主任打了電話,對方剛接到上游降雨量檢測點的電話,說預警警報已經響了。

接到消息的吉克伍牛,開始安排大堡子村村民撤離。村幹部和各村小組組長拿著電動報警器、敲著鑼,挨家挨戶通知轉移到原曹古鄉鄉政府(2019年11月,原曹古鄉、原拖烏鄉、原彝海鄉合併為現在的彝海鎮)附近。那裏位於村子西北方向約一公里,地勢較高,可以作為臨時安置點。

吉勒尼姑莫家在大堡子村東側,除夫婦倆外,家裏還有一位80多歲的阿嬤、3個年幼的孩子。當晚10點多一家人還沒睡,聽到村幹部要求撤離的喊聲後,他們來不及收拾東西就跑出了門。

在家門口不遠處,老人、孩子上了村裡準備的麵包車,但年輕人要自行撤離到安置點。吉克伍牛說,村裡絕大多數人家都有三輪車,撤離到安置點並不困難。

據吉克伍牛介紹,當晚11點多,大部分村民已按計劃撤離,但為保證安全,他和村幹部又開著兩輛車回村掃尾。就在此時,洪水裹挾著比籃球還大的石塊從山上涌下來,村裏的水位漲到了小腿附近。

「當時我剛把車開到一個三岔路口,就看到洪水涌過來,只能猛打方向盤掉頭。但車底還是撞上了滾下來的石頭,聲音很大。」吉克伍牛說。

吉克伍牛記得,上次遇到這麼大的雨還是16年前。當時曹古河的水漫了出來,村裡用東西擋了一下就沒事了。

但這次的情況嚴重得多。截至目前,大堡子村有2人在洪水中遇難。「當時問了這家人的鄰居,說他們已經撤走了,家裏沒人了。所以現在還不清楚他們是怎麼遇難的。」吉克伍牛說。

6月30日,吉克伍牛在大堡子村。新京報記者 李桂 攝

莊稼被沖走,房屋被砸毀

襲擊大堡子村的洪水,是從村東的山上涌下來的。村東的山上有三條小溪,溪水在山底匯聚,一起流入曹古河。

據曹古河南岸大馬烏村村主任安嘎依破介紹,不下雨時,曹古河河水很淺,人可以直接趟過去。但6月26日晚的暴雨後,洪水挾帶著石塊下山,衝出了原本的曹古河河道,湧進了河道旁的莊稼地,毀掉了大堡子村村民的道路和房屋。

6月30日下午,新京報記者在大堡子村看到曹古河北岸河床由泥土和石塊組成,河床外滿地都是從山上衝下的石頭、泥沙,農作物已被洪水沖走,只能偶爾在泥沙中看到半截玉米桿。吉克伍牛說,由於河流改道,農田裏的土壤遭到破壞,「這些土地以後可能也種不了莊稼了。」

而在曹古河南岸的大馬烏村一側,河床是一條水泥修成的堤岸,高約5米。河床外的田地里,玉米等作物並未受到太大影響。安嘎依破說,大馬烏村的水泥堤岸是2020年3月修的,修堤岸是為了保護背後的莊稼。

吉克伍牛說,因為大堡子村地勢略高於大馬烏村,所以大堡子村一側未修水泥堤岸。

在大堡子村,許多民房受到了洪水侵襲:有的房子少了一面或兩面牆;有的房子沒了屋頂;有的房子三面牆全毀了,只剩下一扇紅色鐵門立在路邊,鐵門旁留有不到半米長的一小截磚牆。

大堡子村內的一處民房,三面牆都被洪水沖走了,只剩下一扇紅色鐵門。新京報記者 李桂 攝

阿娟家在大堡子村東側,主屋原本有三間房,外側牆壁是用水泥磚砌成的,屋與屋之間是木板做的隔牆。如今,木頭房梁被洪水沖斷,屋頂被掀去大半,主屋後牆也已消失。不少被水衝垮的水泥磚,散落在附近的小路上。

阿娟說,洪水過後的第二天,她和家人回到院子裏收拾東西,除了幾件衣服,大部分物品都不在了。

6月30日下午,阿娟在滿是淤泥的院子裏拉起一根晾衣繩,將滿是黃泥的深藍色外袍搭了上去。院子角落裏,粉色床單、淺紫色棉被和亂樹根堆在一起,阿娟準備把它們清洗乾淨。

阿娟家被洪水和石塊毀掉的房子。新京報記者 李桂 攝

安置帳篷每天消殺3次

據吉克伍牛介紹,6月26日暴雨當晚,村民們就撤離到了原曹古鄉鄉政府,並在辦公室內過夜。27日一早,冕寧縣民政局、縣公安局、縣交通局、縣疾控中心等單位的救災人員全部趕到,並在原曹古鄉鄉政府門前的水泥路上搭起臨時安置用帳篷。

截至6月29日17時,彝海鎮共設立2個集中安置點,搭建帳篷359頂,發放摺疊床820張、防潮墊560床、高壓板40張、棉被3120床、成人防寒服2100套、彩布條4件。

6月30日,新京報記者在原曹古鄉鄉政府臨時安置點看到,這條約200米長的街道上有90多個藍色安置帳篷,大多數情況下,一個帳篷內住著一家人,少的3人、多的7人。帳篷內有綠色的鋼架床,床上有民政部門統一發放的被子。

大堡子村村民轉移到了原曹古鄉鄉政府臨時安置點。新京報記者 李桂 攝

吉勒尼姑莫家的帳篷內,還有兩個圓形塑料凳子,是親戚送來的。阿嬤說,此前,親戚們以為她在洪災中過世了,就按照彝族風俗哭著從家裏來奔喪,卻在臨時安置點裏找到了她。親戚們把帶來的凳子等留給了阿嬤,讓她好好休息。

據冕寧縣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員庄韜介紹,在臨時安置點內,村民們的一日三餐由當地政府統一供應,除了盒飯、麵包,還有礦泉水和提供熱水的飲水機。

為保證安置點衛生,入口處還設置了檢測點。所有進入安置點的人員,都要測量體溫、佩戴口罩。如果有人員來自外地,還要查驗健康碼等。「這裏人員聚集,所以我們要預防包括新冠肺炎在內的各種傳染病。」庄韜說。

自6月27日安置帳篷搭建完畢起,縣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員每天都要使用氯粉兌水後對帳篷內部消毒三次,消毒後,帳篷內要密閉半小時。庄韜說,日常飲用水也是用這種方式消毒,基本不會對人體造成損害。

「(原)曹古鄉政府的這處安置點有4名疾控人員。除了給帳篷消毒,公共廁所等場所,每天也要多次消毒。」庄韜說。

6月30日,庄韜在原曹古鄉鄉政府門前的安置帳篷內消毒。新京報記者 李桂 攝

此外,安置點內還有24小時值班的醫務人員,工作人員還會向村民宣傳防疫知識。「比如告訴他們白天要把帳篷帘子打開通風,晚上睡覺再放下來;盡量不要喝生水,少吃涼拌菜;有啥不舒服的,直接找醫生,醫生一直都在。」庄韜說。

(文中阿娟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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