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福樓集團全盛時期有33家酒樓,惟最後一家酒樓於周日結業。

以粵式酒樓起家的叙福樓集團,最後一家酒樓於昨日結業,標誌全面退出經營半世紀的中餐市場。這些年一道道飯菜為創辦人黃耀鏗打造的酒樓王國留下見證,記下全場滿座的輝煌歷史、對食材貨真價實的堅持。直至第二代掌舵人黃傑龍上任,叙福樓對食品質素的執着、對員工或供應商「不走數」的保證,亦不曾改變,無奈疫情加速了酒樓的死亡,令中菜館再難支持下去。道別很難,惟黃家父子翻着街坊臨別留下的字句,終明白叙福樓供給的不止是食物,更是人生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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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年代的叙福樓,曾於廣州開設東方叙福樓海鮮酒家。

九十年代的叙福樓,曾於廣州開設東方叙福樓海鮮酒家。

在叙福樓紀念冊上,不少食客留言均盼酒樓會在短期內重開。

在叙福樓紀念冊上,不少食客留言均盼酒樓會在短期內重開。

叙福樓集團兩代掌舵人黃耀鏗(左)、黃傑龍難捨最後一家酒樓結業。

叙福樓集團兩代掌舵人黃耀鏗(左)、黃傑龍難捨最後一家酒樓結業。

敘福樓天水圍分店。資料圖片

敘福樓天水圍分店。資料圖片

敘福樓天水圍分店。資料圖片

敘福樓天水圍分店。資料圖片

敘福樓天水圍最後分店不獲業主續租。黃傑龍FB圖片

敘福樓天水圍最後分店不獲業主續租。黃傑龍FB圖片

九十年代的叙福樓,曾於廣州開設東方叙福樓海鮮酒家。

九十年代的叙福樓,曾於廣州開設東方叙福樓海鮮酒家。

每逢星期二,叙福樓集團一班老股東都會在自家酒樓品茗,此習慣早於第一代董事於七、八十年代創業「打江山」時開始,多年的茶局幾近風雨不改。直至今年爆發疫症,食肆受制於限聚令,加上老股東減少外出,一個月都未必可以見上一面,即使疫症稍稍緩和,他們卻因最後一家位於天水圍的叙福樓上月底被拒絕續約,從此在自家酒樓的星期二之約被逼畫上休止符。

在叙福樓紀念冊上,不少食客留言均盼酒樓會在短期內重開。

在叙福樓紀念冊上,不少食客留言均盼酒樓會在短期內重開。

跟歷史長達五十年的酒樓王國暫別,很難。曾有老股東問黃傑龍,可否「蝕錢都做落去」,但理性讓他知道不可為,「沒人保證投資必賺,但明知蝕錢都繼續是不合理,我作為專業管理層這樣做對小股民都不公平,但我另一身分是爸爸的兒子,需要考慮到他的情感因素。」壞消息臨到,他自言免不了會怨憤、無奈,更歎三年前重新裝修酒樓的二千萬投資血本無歸。

叙福樓的發展足迹,見證了酒樓行業最輝煌的時代。黃耀鏗跟幾位拍檔繼創辦麗閣酒樓、嘉禾酒樓和淘大酒樓後,一九八六年首以「叙福樓」品牌開辦酒樓,九十年代全盛時期於全港有三十三家酒樓,另有兩家分店在廣州。那些年黃耀鏗忙到全年無休,日做十六、十七小時,佔地六萬呎的酒樓開門半小時即全場滿座,客人一窩蜂搶位,試過有人將樓梯踩爛,更有人趕忙到連鞋子也丟在梯間,茶客一圍酒席花費兩三萬元也是等閒事。

叙福樓集團兩代掌舵人黃耀鏗(左)、黃傑龍難捨最後一家酒樓結業。

叙福樓集團兩代掌舵人黃耀鏗(左)、黃傑龍難捨最後一家酒樓結業。

對於十二年前始加入家族事業的黃傑龍,以上種種事例皆讓他難以置信,「現今一圍酒席叫價一八八八或二八八八元,客人仍然會問有沒有更便宜的!」

黃耀鏗○八年時已年屆六十五歲,當時叙福樓只剩五六家分店,老股東想過等酒樓全數結業後便正式退休,「若非有第二代加入,可能都未必營業至今。」因黃傑龍毅然回巢救忙,才讓集團由傳統酒樓轉型拓展日韓料理,再於兩年前上市,實際走過的路早已超出上一輩所想。

敘福樓天水圍分店。資料圖片

敘福樓天水圍分店。資料圖片

時代巨輪對粵式酒樓並不留情,黃傑龍曾想過若沒有疫症,最後一家叙福樓或許可以再苦撐幾年,不幸是疫症變成一塊放大鏡,無論是二人限聚令、一半入座率、禁晚市,甚至兩日禁堂食的限制,都把酒樓的經營困難倍大。黃耀鏗再不捨亦需接受自己創立的酒樓王國漸漸走向末路,「現今食肆種類太多,所以會餓死『恐龍』,租貴、人工貴,愈大的酒樓愈快死。」

即使酒樓規模不斷縮減,成本壓力按年增加,但黃耀鏗一直對叙福樓貨真價實的堅持引以為傲,多年選用高級茶葉、頂級香米,他發明的蝦餃皇只用原隻靚蝦,藥材雞連骨頭都入味,點心和上湯每日在酒樓現場鮮製。黃傑龍初入行時曾親證父親的執着,試過有濃縮上湯供應商向他推介產品,稱獲多個大集團選用,有效節省成本,豈料遭到父親嚴斥,「我爸當時的臉色『燶過鑊撈』,說『以後這些人連門口都不給進,否則其他人以為我用濃縮湯包還得了?』」

敘福樓天水圍分店。資料圖片

敘福樓天水圍分店。資料圖片

黃傑龍慶幸,叙福樓多年來的堅持,使其酒樓得以在大眾心中留一席位。早前他於社交平台公布結業消息後,意外接獲許多動人的訊息回覆,有人傳來○四年在叙福樓的婚宴收據,有人至今保留多年前的點心袋,又有不少人留言細訴昔日在酒樓跟祖父母和雙親飲茶、辦喜宴的點滴,讓他為結業而起的憤慨,頓時轉化為溫情,「沒有人覺得叙福樓抵死、一早要執,原來叙福樓在他們心中已成為有分量的記憶。」

敘福樓天水圍最後分店不獲業主續租。黃傑龍FB圖片

敘福樓天水圍最後分店不獲業主續租。黃傑龍FB圖片

店鋪不獲續約後,黃傑龍隔日即親赴天水圍通知叙福樓員工,懇請大家盡力做好到最後一刻,「我不希望爸爸或老股東不開心,希望留低最好回憶。」食肆結業不時出現「拉閘走佬」的場面,基層員工追討欠薪困難重重,但他堅持盡量安排員工轉職或額外跟足法例遣散,承擔一個僱主的基本責任。叙福樓不止對員工盡職,以往每當店鋪結業,黃耀鏗也堅持不會參照其他業界做法,必須按原價找清供應商貨錢,「曾有貨客主動提出讓我三折找數,我都不答應。」

訪問當日,有食客跟黃家兩父子談及酒樓結業便淚凝於睫;翻開叙福樓的道別紀念冊,不少人寫下「鏗哥、阿龍,後會有期」,盼望酒樓短期會重開。既知天下無不散之筵席,食客留下的字句讓離別頓時變得沒那麼沉重,亦使黃傑龍更深刻感受到街坊對叙福樓的感情,「多謝他們在悲傷場境下,讓我們有力量微笑到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