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宮又起風波。
除了被拒之門外、在鐵門外擺小桌開記者會的澤連斯基,更刺眼的一幕發生在會議室里:澳洲駐美大使、前總理陸克文,被特朗普當面點名羞辱,鏡頭前笑聲一片,他只能強作鎮定。
先說烏克蘭一筆。澤連斯基此行與特朗普不歡而散,白宮拒絕給場地,他被迫在鐵門外臨時擺台發言,鏡頭看起來自帶「白宮背景」,實則門外。特朗普據稱惱到摔地圖,這出「史上最迷你發佈會」,已足夠刺痛人心。
特朗普(左)和陸克文(右)。
真正令人側目的,是澳洲的尷尬。總理阿爾巴內塞訪美,雙方宣佈一攬子礦產合作,按理氣氛融洽。一名澳媒記者卻突然提問:你上台九個月後,美澳才坐到一起,你是否擔心澳方,包括澳洲大使的言論?
這等於把「舊賬」塞回桌上。特朗普順勢接球:「我對他(陸克文)一無所知!」說完轉頭問阿爾巴內塞:「你們的大使有沒有說過我的壞話?」阿爾巴內塞尷尬一笑。特朗普又接:「你別告訴我,我也不想知道。」隨後再問:「他在哪裡?還在你們政府里嗎?」
阿爾巴內塞只好指向正對面的陸克文:「他就在這兒。」全場哄笑。陸克文硬著頭皮解釋:「那些言論是在我擔任這個職位之前發表的,總統先生……」話未落,特朗普打斷:「我不喜歡你,可能永遠也不會喜歡你。」
恩怨並非空穴來風。陸克文曾公開稱特朗普是「西方的叛徒」「歷史上最具破壞性的總統」,還批其把美國和民主攪得一團糟。特朗普重返白宮後,陸克文把舊帖悄悄刪了,但互聯網有記憶,特朗普也從不記仇,而是記賬。此前他多次點名陸克文「討厭」「不聰明」,甚至放話讓澳方撤換大使。
這次「冤家路窄」,特朗普沒裝作不知情,而是當眾抖落嫌隙。更微妙的是,澳總理並未替大使圓場,反而「指認」了位置。等記者被請出時,有媒體聽到陸克文在向特朗普道歉。阿爾巴內塞隨後對國會議員誇贊這位大使「極其勤奮、幾乎認識所有人」,又稱特朗普「已原諒」他。外長黃英賢也說,「總統在開玩笑」。可在電視畫面里,笑聲更像圍觀者對失態的附和。
把這幕與澤連斯基的遭遇放在一起看,就不難讀懂特朗普的風格:他知道如何把場域變成舞台,也從不掩飾自己的情緒。不喜歡,就當眾表明不喜歡。想要壓價,就先把對方放低。外交禮節可以有,但在他這裡,禮節永遠為交易讓路。
為什麼偏偏選在美澳宣佈合作當天拎出這段恩怨?因為籌碼到了手,稀土、關鍵礦產與大單足以讓他「邊譏刺、邊簽約」。這對阿爾巴內塞政府也是現實算計,AUKUS要繼續,供應鏈要綁定,華府的門必須走,至於大使的臉面,優先級不高。於是就有了這幅實用主義版的「原諒」。先把協議搞定,個人恩怨日後再算。
問題在於,美澳之間的「親密」未必能靠羞辱式表演維持。關鍵礦產從礦到材,從材到用,中間隔著工藝、環保與資金,澳洲有資源,美國有沒有能力和意願在本土完成提煉?如果仍要外包,所謂「去依賴」就會淪為空話。AUKUS同理,造潛艇是長週期工程,預算和工業能力才是決定性因素。宣傳可以迅速達標,項目未必。
從外交技巧看,特朗普對盟友的基本邏輯仍是「壓價—定調—要承諾」。對烏克蘭,是援助換條件。對澳洲,是礦產換政治站隊。對個別官員,則是公開「處分」以示警示。此法有效,但後勁不足。盟友會合作,但也會記賬,利益一致時點頭,利益分歧時別過臉。
陸克文的難堪,某種意義上是堪培拉的難堪。工黨政府與美國民主黨淵源更深,如今要與特朗普政府維持「無縫對接」,注定要吞下更多「場面話」。而一位在國內當過兩任總理、在華府自帶人脈的大使,最終在攝像機前低頭致歉,這種象徵意義,恐怕遠大於個人榮辱。
回到那間白宮會議室:記者提問、領導調侃、賓主哄笑、當事人道歉。這一連串流程,精准地把權力關係展示在聚光燈下。有人取悅,有人讓步,協議簽了,笑容保留。等到「鏡頭之外」,再去細算各自的得失。
從這點看,澳方的「止損」策略也不難理解,先穩美澳關係,把稀土與AUKUS塞進同一隻籃子,至於大使的「個人問題」,靠時間沖淡。只不過,傷痕會留在記憶里。今天是陸克文,明天也可能是其他人。對盟友尊重與否,最終會反映到協作效率與公眾觀感上。
最後說一句,澤連斯基在白宮門外的小桌,以及陸克文在白宮門內的窘迫,像是同一部劇的兩面。一個想進門,一個被點名;一個被拒絕記者會,一個被當眾難堪。特朗普時代的外交敘事,依舊是強烈的個人風格與交易算計。誰能適應,誰就能在笑聲里過關。誰適應不了,就會在門外擺桌,或在門內道歉。
深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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