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中國，經常會出現一些很古怪的官位，令人費解。比如「太子洗馬」，從字面作解釋似乎是幫皇太子清潔馬匹的雜役。若然如此，為何歷史上有名的名臣如漢代的汲黯、唐代魏徵，以至清代的張之洞皆樂於接受「太子洗馬」一職呢？可見此職的重用非比尋常。
首先要跟大家說一則笑話。即使是古人對於「太子洗馬」也一頭霧水，並且曾經鬧出大笑話，說的是明代太子洗馬楊守陳路過驛站時的故事。據張岱《快園道古》所載。有一天，楊守陳請假回鄉，路過一驛站時。驛官得知他做「太子洗馬」，便問道︰「你們幫太子洗馬的，一天要洗幾多匹馬呢？」楊守陳順勢回答︰「這個很難說，有時一天可以多洗幾匹，有時少洗幾匹也說不到。」剛巧那天御史大人路過驛站，驛官仍要求楊守陳讓出地方予御史大人。誰知道御史見到楊守陳，即行跪拜大禮。原來御史大人曾是楊守陳的門生，可見「太子洗馬」絕非雜役等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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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代著名的直諫之臣汲黯曾在景帝時為「太子洗馬」 (網上圖片)
歷代帝皇多是愛馬之人。圖為清郎世寧畫《十駿圖•獅子玉》。(資料圖片)
漢代著名的直諫之臣汲黯曾在景帝時為「太子洗馬」 (網上圖片)
現在澄清的是，「太子洗馬」其實是「太子先馬」、「太子前馬」才對，意思是在太子馬前驅馳，是太子的侍從官，職位如同謁者，是太子出行時的前導。該職位最早見於秦漢時期，這在《漢書•百官公卿表》是有記載的。不過初期「太子洗馬」職位及俸祿並不算高，《後漢書•百官志》記載為六百石，相當於州刺史的水平，作為參考，高官俸祿為二千石。另如果太子還沒有立，就不設置太子洗馬的職位。
歷代帝皇多是愛馬之人。圖為清郎世寧畫《十駿圖•獅子玉》。(資料圖片)
晉以後太子洗馬的職務發生了變化，變成專掌東宮圖書的屬官。梁、陳時該職屬於太子手下的經典局，到了隋唐時改屬東宮司經局。此時的太子洗馬在司經局中設有兩人，官職是從五品下，主要掌管四庫圖書的繕寫和編輯之類的工作。顯然這時候太子洗馬已經與馬沒有任何關係了。
在唐代設置兩名司經局洗馬，掌管典籍和上呈東宮的圖冊，出行時作為侍從。遼代的南面官中有司經局洗馬，金有正副司經，掌管典籍、文具事務。元代沒有設置司經局洗馬，但《元史》記載元成宗大德十一年曾設置宮師府，有洗馬一職。
徐悲鴻立馬圖軸(局部) (網上圖片)
明朝洪武初年，詹事院已設立洗馬，洪武十五年，將洗馬定為司經局屬官，洪武二十五年，定司經局洗馬為從五品。洗馬掌管經史子集、制典、圖書刊輯之事。管理上呈東宮的圖冊。清承明制，亦設從五品的司經局洗馬。順治九年，設置由漢人擔任的司經局洗馬。康熙十四年，司經局洗馬改為滿、漢各一人。
由上所見，「太子洗馬」官位雖然不高，但因為有機會成為太子心腹，所以歷代為士人所樂於就任，更是豪門所爭之地。在中國歷史上也有不少名臣出身自「太子洗馬」，如漢代的汲黯即為一例。汲黯在漢景帝時為「太子洗馬」，所以在漢武帝時任中大夫。汲黯以經常規勸漢武帝而聞名，曾經多次公開批評武帝，經典名句有「陛下內多欲而外施仁義，柰何欲效唐虞之治乎！」。儘管漢武帝是歷史上不太願接受批評的君主，但汲黯其後調為東海郡太守，繼為主爵都尉，並成為漢代著名的直諫之臣。
洗馬工多為雜役 (資料圖片)
「太子洗馬」有時也可以在政局中起到一定作用。例如唐代著名的「諌官」魏徵就曾做過隱太子李健成的太子洗馬，並為他出謀獻策。另外，晚清名臣張之洞在四十三歲時曾任翰林院司經局洗馬漢員，最終成為舉足輕重的洋務派領袖，成為與李鴻章分掌南北的大臣。
有下過中國象棋的朋友，應該對於「炮」不會感到陌生。尤其在棋局的初期，「炮」起了主攻的作用，其後是出「車」，其次是「馬」。在傳統的中國象棋中，紅子與黑子的名稱是相近但不一的，比如紅子的「炮」對黑子的「砲」，卻原來兩者是不同級數的武器，可說是紅子是佔盡優勢。
中國象棋自推出後深受中外人士喜愛 (資料圖片)
相傳中國象棋的發明人是漢初的名將韓信，韓信善於用兵，有名的有「背水一戰」，用兵能「多多益善」。一部中國象棋，正好是重演當日楚漢之爭，棋盤上的「楚河漢界」，正是昔日雙方相約以鴻溝為界，中分天下，「鴻溝而西者為漢，鴻溝而東者為楚」的寫照。而為了分別兩軍，所以紅方及黑方棋子數目雖然相同，但名稱卻異有差異。在紅子的「帥」、「仕」、「相」、「傌」、「俥」、「炮」、「兵」，對黑子的「將」、「士」、「象」、「馬」、「車」、「砲」、「卒」，原來暗中隱藏紅子的優勢。
棋盤上的「楚河」及「漢界」表現中國象棋的原型是楚漢之爭 (資料圖片)
為何說紅子有優勢呢？話說中國象棋有紅子先行之說，這是因為紅方扮演的是「漢軍」，而楚漢之爭是漢方先行發動攻勢的，並成功取得天下，可以說設計中國象棋的韓信有意偏幫漢方，以至於紅子的「炮」似乎威力大於黑子的「砲」。
首先甚麼是「砲」呢？在中國古代，「砲」可以解作「投石機」，另有使用「礮」及「包」字。「礮」為「砲」的古字，「包」則是為了分別敵我而使用，與字義不符。據說中國投石機的歷史可以追溯到戰國時代，而說到投石機有名的戰績，當數公元200年的官渡之戰。話說當時袁紹與曹操在官渡一帶對峙，袁紹為了騷擾曹軍，使用名為「井欄」的大型攻城兵器，居高臨行攻擊曹軍，影響士氣。為了反擊，曹操麾下的劉曄製造了一種移動式的投石機，結果成果反制袁紹軍的井欄，其後才有烏巢之戰，成功燒毀袁紹軍的糧草，最終使曹操反敗為勝。
「砲」的原型是中國古代的人力投石機 (資料圖片)
過據考究，中國製的「投石機」屬於人力機，威力較少。以唐朝與高句麗作戰時使用的投石機為例，可以拋出300多斤的石料，曾對高句麗的木製城柵造成重創。至於日後元軍用於戰場，名揚天下的重力投石機，據說是阿拉伯人使用傳自中國的「投石機」技術改良而成，所以又名為回回砲、襄陽砲。據《明史•兵志》記載：「古所謂砲，皆以機發石。元初得西域砲」。
被視為最古老的象棋排局，載於《事林廣記》。(網上圖片)
中國石砲技術經阿瓦爾人最晚於6世紀傳至拜占庭帝國，更強大的配重投石機最早出現在12世紀末地中海東部區域，是中世紀的一種最大型的投石機，基督教和穆斯林勢力都有使用的記錄，南宋時隨蒙古傳入宋國。利用槓桿原理，一端裝有重物，而另一端裝有待發射的石彈，發射前須先將放置彈藥的一端用絞盤、滑輪或直接用人力拉下，而附有重物的另一端也在此時上升，放好石彈後放開或砍斷繩索，讓重物的一端落下，石彈也順勢拋出。此種拋石機經由伊斯蘭地區傳入宋國而被稱作「回回砲」。到了14世紀中期，有的拋石機能拋射將近1000磅（約454公斤）重的彈體，威力巨大，非中土砲可比。
中國象棋是陪伴不少人成長的兒子玩物 (資料圖片)
「回回砲」成名於南宋末年的宋元襄樊之戰。據《元史•世祖紀七》：「回回亦思馬因創作巨石炮來獻，用力省而所擊甚遠，命送襄陽軍前用之。」據載元軍即曾用回回砲射中襄陽譙樓，「聲如雷霆，震城中。城中洶洶，諸將多踰城降者」，可見其威力。據說南宋軍隊也曾經仿造回回砲，《宋史•兵志十一》載：「咸淳九年（1273年），沿邊州郡因降式，制回回砲。有觸類巧思，別置砲遠出其上」。宋人鄭思肖在《心史》中記載：「其回回砲法，本出回回國，甚猛於常砲」，又「其『回回砲』甚猛於常砲，用之打入城，寺觀樓閣，盡為之碎」。宋人徐霆曾經對回回砲評價說：「回回百工技藝極精，攻城之具尤精」，「攻城之具」，就是回回砲。
「炮」可以解作古代有發射燃燒能力的投石機，令人聯想到西方傳入的火炮，威力強大！(資料圖片)
現在再說「炮」字。「炮」字左「火」右「包」，可以解作有發射燃燒能力的投石機。火炮因為帶有燃燒能力，容易對敵方造成二次傷害，所以古今以來對於火攻都是有所保留的，如《孫子兵法》把「火攻」置於較後的第十二篇，並明言︰「死者不可以復生，故明君慎之」。可見火攻對敵方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而在現代軍事，自燃性也成為一個重要課題。如美軍坦克使用的貧鈾穿甲彈，因為帶自燃性所以容易引起目標中彈後的火災，曾引起不少的爭議。
在今天，中國象棋可以繁衍生出不少產品，包括家居之用。(資料圖片)
現代火炮傳入中國是較晚的事情，比較有名的明代後期傳入中國的「紅衣大炮」(原稱紅夷大炮)，最有名的戰績是在寧遠大捷中打敗日後的滿清，據說更成功擊殺努爾哈赤。所以不論從推出時間及威力來說，火「炮」應該遠在石「砲」之上，那麼擁有「炮」的紅子是遠比擁有「砲」的黑子的確擁有不對稱的優勢。不過近來新出的中國象棋普遍不分兩子的「炮」、「車」及「馬」已採用相同的寫法，也許是出於製作的便利，或是出於公平的考慮，畢竟下棋應該是君子之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