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對事物的觀點,可以在短期內急速轉變,對香港金融中心的地位,就有如此戲劇性的變化。
兩年前在網上流傳,香港是「國際金融中心遺址」,指「紐、倫、港」三強中,香港已經出局。 紐、倫、港是指紐約、倫敦、香港,是北美洲、歐洲和亞洲的金融中心。但兩年之後,時移勢易,香港股市興旺,理財業務活躍,現在沒有人再敢說,香港是國際金融中心遺址了。
再去看看今年IPO新股上市的榜單,香港表現強勁,今年至今的集資規模已經達到1500億港元,冠絕全球,世界第二大金融中心的地位穩固。而英國倫敦交易所今年IPO上市的排名則跌破前20,降至23位,不止不及新加坡這些市場(新加坡今年排全球第9位 ),連墨西哥都超越倫敦,墨西哥以4600萬美元的集資額排名第19,剛好打入20大,集資額是倫敦的兩倍。
倫敦新股上市不但數量少,而且上市公司的規模亦小,今年上半年最大的上市是一間會計公司,但籌資不到1億英鎊。最近有一間「Beauty Tech Group」成功在倫敦上市,集資3億英鎊,但這種集資數額在香港頂多是二、三級流水平。
而倫敦交易所的吸引力都越來越低,過去一段時間有80多間公司退市,這些公司的主要投資者是大型基金,他們認為倫敦股市市值過低,所以鼓勵公司從倫敦退市,例如全球最大的製藥公司阿斯利康,已經從倫敦轉到紐約上市,倫敦只是第二上市。而快銷時裝公司SHEIN本來有意在倫敦掛牌,傳聞亦會轉回港交所上市。
倫敦作為金融中心的地位快速消亡,有3大因素,而香港恰恰就有相反的有利因素。
第一、退團。
2016年英國全民投票決定脫歐,對倫敦市場是重大打擊。在2013年英國IPO仍佔歐洲IPO的50%以上,如今降至3%,顯示大量歐洲公司不再選擇不在歐盟之內的英國,作為上市基地。
香港恰恰相反,盡量保持自由開放的國際化地位,例如今年年初,美國單方面將香港等同中國內地,大幅加徵關稅。香港作為一個自由開放的中小型經濟體,沒有選擇反加關稅,仍然是保持全面開放的極低關稅制度。香港和脫歐退群的英國相比,和大加關稅行孤立主義的美國相比,香港仍然是世界資金大家庭的活躍成員。
第二、政治正確。
在2022年俄烏戰爭開打之後,英國附和美國,嚴苛地制裁俄羅斯,特別對俄羅斯的所謂寡頭富豪,沒收他們的資產。如果那些所謂寡頭和普京關係良好,就不會把資產搬到英國,但結局是被英國大量沒收他們的資產,令很多人身陷困境,當時就有幾個俄羅斯海外富豪,接連在家中或旅居中離奇喪生,相當多人是自殺死亡,例如俄羅斯天然氣巨企Novatek前負責人普羅托桑亞,就全家自殺身亡,主要原因是他們的海外資產被扣押,但是銀行債務就要償還,結果被逼走上絕路。
倫敦作為一個開放的金融中心,突然間變成隨意地制裁某些富豪,想想也覺可怕。
香港沒有跟隨美英對俄羅斯的制裁,香港只會跟隨聯合國通過的制裁決議,保持作為一個開放的金融中心,自然會令包括中國內地在內的世界各地公司來港上市集資。
第三、政治混亂。
英國跟隨美國的政治路線,但是美國也經歷了翻天覆地的轉變,由特朗普變成拜登,再由拜登變回特朗普,美國的政治大幅搖擺,也影響著歐洲的政局。英國保守黨一手導演了脫歐的慘局,最後接連更換首相下台收場, 工黨施紀賢政府上台也未能平反敗局。
英國經濟極差,負債高企,削赤無力,政治混亂,現在極右的改革黨冒起,成為民調的領先者,這種政治環境的確嚇怕了投資者。
香港情況剛好相反,經歷2019年的動盪,在2020年制定香港國安法,2021年完善香港的政治制度,香港在政治情況完全穩定、國家支持之下,大量的內地公司來香港上市,各地的資金湧來香港,令香港活躍起來,香港走的是完全不同的道路。
風物長宜放眼量,只要走的方向正確,香港金融中心的路,只會越走越闊。如今紐倫港三地,倫敦已經消亡,香港還有更加多的市場,可以進一步發展。
盧永雄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Heavy is the head who wears the crown”) — 這是莎士比亞戲劇《亨利四世》當中的名句,值得仔細玩味。
這篇文章是送給40位新任的立法會議員,或許可以從數字開始。
立法會共90個議員,上屆議員有36個沒有爭取連任,選舉後有4個爭取連任者落敗,換言之,上屆議會裡有50個議員可以留下,有40人離開,更換率是44%,比我原來預想的30%為高。離任者有因為年齡、個人原因、態度、能力等眾多原因離去,但當中總有人是想繼續留任而「無得留低」。那40位新議員,4年後如果不想跌入這種處境,就要對議員的角色,細心思量。
第一、有能者居之
選舉之前我和一個大黨的年青人聊起,他看到這麼多人沒有參選,總結出一個「輪流坐莊」的理論,認為新選舉制讓新人輪流坐莊,大家做一屆,人人有機會。
我認為他這個說法捉錯用神,新選制是一個「能者參政」的制度。過去的選舉制度已變成一個「激者參政」制度,越激支持度越高,民粹味道極濃,整個社會走上崩潰的道路。2021年完善政制撥亂反正,將脫軌的列車拉回正軌,重新植入一個「能者參政」的新制度。
新制度並不是一個分餅仔制度,不會將餅仔分到各大政團,然後由政團分給自己的下屬,不論賢愚輪流坐莊,這不是制度設計的原意。這個「能者參政」的新制度,要選賢與能,淘汰性甚強,44%的更換率就是一個指標。當然不能說下一屆一定會再更換40個議員,但恐怕至少是一個末位淘汰的制度,除了年紀外,表現最差的10至20%議員,相信亦都「無得留低」。
不過換一個角度,如果表現很好,又不是派餅仔只能讓你做一屆,能者可以一直做下去,甚至更上層樓,這是一種選賢與能的制度(Merit system)。
第二、上位容易坐位難
很多年青人入世未深,人生經驗淺薄,看問題只是看表層,只懂看現狀,不懂看未來。未入局時努力爭上位,以為上了位就到了站,誤會做了議員「過得海就是神仙」。其實當你戴上皇冠後,就要看看自己能不能夠承受皇冠的重量,到皇冠掉下來那一刻,你就打回原形。要記住跌了皇冠的人,會比未曾戴過皇冠的人更加痛苦。
舉一個遙遠的例子,美國的標普500指數成份股1500間公司,他們的CEO平均任期是9.2年,但近年CEO的更換更加頻繁,2024年有超過1800個CEO離任,比上年增加了近20%,創下2002年以來的新高。世界變得快,美國CEO的「賞味期」變短了,淘汱性強了。香港同樣變得很快,新議員也應該明白,他們可能只有4年的「賞味期」。
第三、不是觀眾是球員
很多人做議員只是看到硬指標,以為按時出席、循例說話、例行表態,就已經可以達標,其實這個只是好像學生有上學那樣,沒有去上學應該一定不達標,但上了學成績也不一定達標。
說些個別例子,每年財政預算公布後,議員都有大量提問,但有議員只是叫助理照抄去年對預算案的提問,年年如是,改個年份就可以了,這算什麼履職盡責呢?不是提問多就好,沒有特別意見可以不提問。有些議員只是交例牌貨,不等於做到事。
有人馬上就有問題,說現在好像不可以批評政府,這就很難做事了。這個也是錯覺,不是不可以批評政府,而是要有團隊精神。中央領導曾經說過,特區管治班子是一隊球隊。我理解無論是議員或者是公務員,都不可以把自己當成是觀眾,經常投訴政府這樣那樣,因為他們就是政府的一部分,不要把自己當成是觀眾,要把自己當成是一個球員。在同一個團隊之內,如何提出意見幫助提高執政水平、加快建設香港,是議員的核心任務。
我真的聽過有議員這樣說,說這樣很難,又不可以只罵政府,又要有表現,又要讓市民知道。我就說做議員的確難,但不喜歡可以不做,後面還有很多人排隊爭著做。
最後祝願新的議員,提議有見地,發言有水平。不要讓自己掉進去要被末位淘汰那20%,要爭取做最好的20%,全力以赴,建設香港。
盧永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