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約奧運羽毛球男單決賽,大馬拿督李宗偉飲恨落敗,四次參加奧運,三度奪得奧運銀牌,未能達成冠軍之夢。雖然留有遺憾,但在與林丹宿敵之戰中的精彩表現,足以證明他職業生涯的輝煌相信在很多年後,提到里約奧運,球迷最回味的會是林李這場世紀的決戰。過去20年來的努力與榮耀,亦見證了一段屬於李宗偉的,「敗者為王」傳奇。
李宗偉有一部GTR戰車,無論是在球場上還是馬路上,他都追求速度。作為馬來西亞最負盛名的現役運動員,李宗偉早已習慣了馬不停蹄的生活。他可能在早上練球,下午練力量,晚上還要應付飯局。他曾經在一個月內,要去4、5個不同國家,或去比賽,或去應酬。緊密的行程安排令他幾乎沒有陪伴家人的時間。
後來技術成型的李宗偉,已經毋需好似以前那樣嚴格按照教練的安排來訓練。他清楚自己需要練習什麼,隨心所欲,如入無人之境。很多了解他訓練情況的人,都覺得他訓練很搏命,他可以頂住任何壓力,完成超人的訓練內容。
直至現在,李宗偉仍保持著多項訓練紀錄,在馬來西亞無人能及。當其他隊員已經累倒時,他依然站在場上,覺得未打夠,唔過癮。李宗偉曾經在一次高強度訓練中輕了6公斤。他的時任教練李矛說:「一般人脫水兩公斤就已經意識模糊,更別提打戰術比賽了。他能打,還能贏,絕對不是一般人。」
李宗偉訓練刻苦,和他的童年經歷有關。他說:「小時候家裡那麼辛苦,想買什麼都很難。一定要自己拼,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現在我什麼都有了,關鍵時刻還是想堅持下去,就是因為受小時候的影響太大了。那麼困難都過來了,現在還有一個機會,為什麼不堅持?」
日日重複的訓練生活,奔波勞碌的比賽,難免令人厭倦。李宗偉曾抱怨說:「真的很累。有時候真的不想打羽球了,想退役。但沒辦法,國家需要我。公開賽有我去,至少可以進四強。我不去,就比較難。還有贊助商,賺了人家的錢,總要給人家打工。」
李宗偉面對得失,似乎都很淡然、平靜,但無人會明白他的脆弱。自2006年起,李宗偉才開始打出成績,壓力與日俱增,肩負著為國家奪冠的重擔。他幾乎成了這個國家的「獨生子」,因為只有他有能力在球壇登頂。李宗偉狀態的好壞,都會令馬來西亞的體育領導層大為緊張,甚至會召開特別會議為李宗偉出謀劃策,然而這對李宗偉而言,只是更大的無形壓力。
為了幫李宗偉調整心理狀態,大馬羽總甚至請了心理醫生,李宗偉曾坦言心理醫生確實對他有幫助。在長達四五年的時間裡,李宗偉每逢大賽,心理醫生都陪伴左右,為他調整心理狀態,幫助他有更好的發揮。
相比起心患,傷患對於李宗偉而言是更慘痛的經歷。李宗偉向來避談年齡對他的影響,認為那不過是一個數字,但坦言隨著年紀增大,最令他顧忌的是傷病。2012年5月在武漢舉行的湯姆斯杯小組賽中,李宗偉上場僅三四分鐘就扭傷腳,坐輪椅離場退賽。當時他的眼淚令現場的觀眾都非常心疼。中國選手陳金回憶說:「那是我第一次看見他哭。」「他一定覺得很害怕,因為兩個月後就是四年一度的奧運會。」
這是李宗偉運動生涯上最嚴重的一次傷病,因為直接影響了他在倫敦奧運中的發揮。頑強的李宗偉堅持帶傷出戰,艱難打入決賽,可惜決賽的對手又是林丹,他四年後再一次與奧運冠軍失之交臂。頒獎禮上,李宗偉眼紅紅,流露出悲傷、失落的神情。
說起奧運決賽,北京奧運給他的痛楚遠超倫敦奧運。2008年北京奧運羽毛球男單決賽上,林丹僅用38分鐘就以2:0將李宗偉絕殺。李宗偉搭飛機回國途中,看到雜誌中有關他在奧運決賽慘敗的內容,他已經無法忍住眼中淚水。當時的女友黃妙珠坐在他身邊,不知如何安慰他,惟有一起默默哭泣。
倫敦奧運之後,李宗偉和黃妙珠結婚。他們家的客廳中擺著一本雜誌的封面圖,圖中是他全力扣殺的英姿,上面寫著一行字:「THE KING OF THE COURT(球場王者)」。倫敦奧運的銀牌足以令李宗偉成為國家的英雄,但是在苛刻的球迷心中,王者稱號只屬於冠軍得主。李宗偉有無數勝利,唯獨欠缺一個奧運冠軍。
李宗偉的公眾形像向來低調、謙和,對挑釁和失敗都不願作過多解釋。但他內心卻有對勝利的強烈渴求。林丹曾說:「在世界頂尖高手中,李宗偉是我見過的求勝欲望最強的人。他甚至願意為了取勝做出各種各樣新的嘗試,不達目的不罷休。」
李宗偉可以戰勝林丹嗎?這個問題對李宗偉而言,是一種挑釁,但他往往會收起自己的不滿,只說「不想那麼多」。越想得到的,可能就越得不到,李宗偉會覺得「這就是命」。在早前結束的里約奧運半決賽中,他打破宿命,戰勝林丹,然而賽後他也說:「如果輸,也是天注定。」
在所有「林李大戰」中,李宗偉最自豪的是自己的兩場勝利。除了2011年全英賽衛冕,還有一場是2006年馬來西亞公開賽決賽。全英賽衛冕贏得艱難,自然在他心中份量十足。而馬來西亞公開賽決賽的戲劇性,更是印象無比深刻,他說這是最難忘的比賽。
這場比賽第三局,林丹以20:13手握七個賽點,林宗偉以超乎想像的冷靜面對,不僅奇跡般挽救了所有賽點,連贏七球,更以23:21反勝,奪得冠軍。他跪在地上,雙手捂臉,無比激動,灑下熱淚。而林丹則嬲爆,將球拍掟落地之後一腳踢飛。頒獎禮上,林丹毫不掩飾火爆脾氣,怒掟主辦方頒發的草帽禮物,憤而離去。
李宗偉賽後為自己的勝利解畫,他說見到教練李矛一副「無眼睇」的表情,又見到林丹手握賽點時已經向觀眾飛吻,當場扯火,「噁心得不得了,覺得要拼命了!」正是這股怒火,讓他獲得了一生中最大快人心的勝利,「林李大戰」的勝利。
很多年後,羽毛球壇有關「林李大戰」的故事,依然是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因為在這兩位巔峰球手之間,除了有林丹「天下無敵」的神話,亦有李宗偉「敗者為王」的傳奇。
結束奧運之旅,李宗偉或許是時候回歸家庭,陪伴妻兒,正如他賽前所說,那是力量的來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