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關稅戰第一階段落幕,出人意表地以大降稅率收場。未來中美會進一步達成全面協議,抑或會舊病復發再開打貿易戰,引來各方關注。
第一,壞的結局。中美以極高速度在兩天會談內達成協議,這份協議既是特朗普極想得到的協議,亦都是令他顏面盡失的協議。回想當天,特朗普在4月2日提出再加中國34%對等關稅之後,中國馬上報復,特朗普當時放話,指「中國報復關稅是一個錯誤,後果將承受不起」,更聲言「中國恐慌了、玩錯了」。特朗普大有將中國如螞蟻一樣踩死的氣勢。
不過一個多月後,就來一個反高潮,證明中國當天強硬地實施報復關稅,不止不是錯誤、而是一記妙招。特朗普如今拿著一個他不想宣揚的中美協議,馬上就轉話題,一方面說要壓低進口藥品的價格,說美國人吃的藥最多可以減價80%;另一面就將矛頭指向歐盟,說「歐盟比中國更加糟糕,對美國非常不公」,預期「歐盟在貿易問題上,會向美國做出重大讓步,因爲美國掌握所有的牌」。
從特朗普不願意講太多中美協議的態度,可以推想出他隨時會推翻協議。有人就認爲,他捱過了6月美國發債5.8萬億美元的高峰,隨時就會反枱,重新和中國開打關稅戰。
第二,好的結局。從好的一面想,中美重回談判的軌道,有機會達成全面協議。美國對中國徵收10%的對等關稅,這部份相信很難撤銷,這似乎是美國對全世界加對等關稅的底線,但是在4月2日之前實施的20%所謂「芬太尼關稅」,就不是沒有鬆動的空間。
美國財長貝森特在日內瓦的記者會上面,多次提及芬太尼,指中國派公安部副部長、國家禁毒委員會副主任徐大彤一起出席會議,在貿易談判上很少見,形容是這次會議的亮點之一。貝森特指出,美方要求中國一如對付國內的毒販一般,嚴懲芬太尼出口商。貝森特更加說,如果跟北京就芬太尼危機進行很好的溝通,「我們或許拿掉一定數量的芬太尼關稅」。
美國不斷以芬太尼作爲第一波加中國20%關稅的理由,但中國一早看穿這是美國一個加稅的借口。在芬太尼問題上,中國有完全配合美國的空間,所以問題反而不是在於中方,而是在於美方有什麼其他動機,減低這20%的所謂「芬太尼稅」。
中國現在還有兩張牌握在手,第一是稀土管制,雖然中美協議指明會取消4月2日實施的非關稅反制措施,而中國對7種中重稀土管控是在4月2日之後實施的。不過內地央視公眾號玉淵譚天:「中國稀土出口管制還在繼續」。看來稀土管控不屬於「非關稅反制措施」,因爲這是面向全球的常規內部管理措施,就好像美國的芯片管制一樣,也不屬於關稅措施,所以也不在此次談判取消之列。中國保留稀土出口管制,就是握着美國軍工制造業的咽喉。
中國的第二張牌,就是對美國能源和農產品的關稅。反華者大肆吹噓,指最後兩國關稅降下來,美國仍是在收中國30%的關稅,中國只是收到美國10%的關稅,這些講法完全無視中國除了收10%對美關稅之外,還會對一系列的石油、 天然氣和美國農產品加徵10至15%的關稅,如果加上另外中國收的10%對等關稅,美國的能源和農產品,賣去中國是加徵20至25%的關稅。能源和農產品的可替代性高,加25%的關稅的話,就沒有市場。反而中國輸美的產品替代性較低,加30%關稅後進口商品可能還有市場。
這樣問題就來了,美國一直想借加關稅,來減低貿易赤字。但是中國就會對美國說,第一,美國最高價值的高價芯片和先進制程的芯片製造設備等高科技產品,美國都禁止輸往中國。與此同時,農產品和能源又鎖死在中國仍然保留的附加關稅之上,中國即使想每年增加採購1000億美元的美國貨,試問有什麼美國貨可以買呢?
所以正路的推論是,美國再取消20%的「芬太尼關稅」,並且放寬對中國的芯片銷售限制,中國就取消10至15%的美國能源和農產品的關稅,中國才有可能大幅增購美國產品,縮窄貿赤。從這個意義而言,美國是有相當大的誘因,希望和中國談出全面的協議,進一步削減對中國的20%關稅。
特朗普非常善變,對中美關係的前景絕對不能過份樂觀。美國中情局局長在5月1日發布視頻,說要全球招聘中國公民作爲中情局的間諜,當時仍然稱中共是美國歷史上,更有能力成爲「美國的戰略競爭對手」。但是在中美談判之際,本來相當反華的美國貿易代表格里爾,突然稱中國為「Partner」(夥伴)。美國變臉之快,令人驚訝,所以我們對未來也只能審慎樂觀。
我略略傾向樂觀的一方,因爲特朗普如果有牌可打,這個週末就不會和中國達成大幅減稅的貿易協議。特朗普沒有牌可打,在90日之後仍然是光棍一條,看不到他有和中國全面反枱的能力。
盧永雄
「勸人飲水,自己喝酒」 (He preaches water but drinks wine)。這句西方諺語,用來形容坐在美國國會山莊內那班尊貴議員,真是再適合不過了。
美國參眾兩院正式通過 《2026年度國防授權法》,不僅大幅增加國防開支,也針對中國設下專門條款,規定美國國家情報總監必須提交報告,公開中共總書記習近平等領導層以及他們親屬的全球財政狀況。條文針對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及全體政治局委員,包括他們的親屬,聲稱要同時追蹤「白手套」,識別所有用來掩飾資產的金融代理人。
相關報告需以非機密形式發布,意味全球公眾都有機會透過網路查閱這些所謂美國調查到的中共領導人資產報告。類似的財產報告條款在2023年度《美國國防授權法》曾經出現,但當時被批評為「蜻蜓點水」。今次條文詳列明細節及要求公開,反映美國國會向政府施壓,要求他們披露所謂中共領導人的財產。
看到美國議員這些行為,的確令人氣憤。在美國國會的一條法案內,特別附加針對中國領導人的專門條款,客觀上是向全世界作出暗示,指中國領導人擁有大量私人財富,甚至暗示他們涉貪。由於條款規定相關報告要公開,顯然作用是做政治宣傳,而不是認真想進行調查。
第一、美國為什麼有權力這樣做?
美國國會通過法案,如果是調查美國公民的財產,沒有人可以管他們,但是美國為何有權力去調查別國領導人的財產呢?別國領導人的財產,要調查也應由別國本身去調查,不容美國置喙。美國到處去管人的理念,源於「美國例外論」(American Exceptionalism)。
「美國例外論」是在1831年為亞歷西斯·托克維爾所創作的詞句,意指美利堅合眾國獨一無二,以自由、個人主義、法律面前人人平等、放任資本主義為思想建國,國家穩定強盛,人民富裕幸福,外國無可比擬,是一種理想的憲政制度。
由此引伸出美國的外交政策,美國是天選之子,可將自己的完美制度強加於別國身上,甚至發動顏色革命,推翻別國政府,要他們複製美國的政治制度。在上世紀二次大戰之後的冷戰時代,美國人就將之形容為自由民主體制和共產主義暴政之爭。這種制度之爭,亦衍生一場歷史上很有名的「廚房辯論」。
1959年7月,在蘇聯莫斯科舉行的美國國家展覽會開幕式上,46歲的美國副總統尼克遜和65歲的蘇共第一書記赫魯曉夫在展館內即興交流,在一個美式示範單位的廚房內,展示了洗衣機、雪櫃這些家用電器,展館內佈置了美國人心中國民擁有的一切,有大量現代化、自動化的家居用品,顯示資本主義制度下美國的經濟繁榮。
在攝影師的鏡頭前,赫魯曉夫聲稱蘇聯人只在意物品是否實用,對奢侈豪華的東西不感興趣。而尼克遜即場反駁說,資本主義下美國人都可以選擇如何生活,有買或不買的自由。最後大多數美國人都認為尼克遜贏了這場辯論,關鍵是因為美國物質充裕,把蘇聯比下去了。
時光流轉,如果特朗普訪華坐上中國的高鐵,也可以來一場「高鐵辯論」,恐怕美式資本主義制度就會陷入絕對的劣勢。但是美國議員無視世界的變化,仍然沉醉在「美國例外論」中,自以為還有這樣的權力,伸出長臂去管理世界。美國如今國力衰退,制度崩壞,製造能力喪失,基礎建設落後,滿街都是濫用毒品的喪屍,美國政客還以為自己有干預全球的權力,這的確顯露一種黑色幽默。
第二、美國有什麼道德高地這樣說話?
美國要調查中國領導人的資產,在暗示中國領導人腐敗,但我們看到的現實,卻是美國政客的腐敗。美國總統特朗普在競選政綱中,大力支持虛擬貨幣,承諾上任之後會發展相關市場。他在上任前夕,推出以他自己名字命名的迷因幣「特朗普幣」,用內地的標準,這絕對是一種貪腐,自己推動一個政策,自己趕在上任之前發一種受惠於這個政策的金融產品,來割散戶的韭菜,不是貪腐還是什麼?
最悲慘的是,特朗普幣在今年1月特朗普上任前夕推出,一推出的時候已經是歷史高點49.26美元,如今只是跌到 5.07美元,較高峰下跌了90%,散戶慘被收割,卻沒有人敢為他們發聲。
另一個人辦是前美國眾議院議長佩洛西,她是美國真正的女股神,投資回報比股神巴菲特更厲害,佩洛西家族在2023年的投資收益率高達84.3%,遠超股神巴菲特。而佩洛西家族的財富也從2004年的4100萬美元,到2023年大幅增長至1.2億美元,投資組合曾經有在短短幾年內增長96%的輝煌戰績。
所有市場人士都相信佩洛西有內幕訊息,否則如何可以超越所有神級基金經理的投資回報。結果市場人士二話不說,跟她入市。搞出追蹤佩洛西買股的工具,有基金公司甚至推出 一隻以佩洛西命名、追蹤她作同樣投資的ETF基金。佩洛西否認有任何不當行為,並且駁斥有關議員利用非公開資訊謀取金融利益的指控,但解釋不了她為何有這樣神级的投資眼光。
美國的制度就是這樣,披露了就當沒事一樣,但美國國會一些白左議員也看不過眼,例如科爾特斯(AOC)就提出多項提案,呼籲禁止議員進行股票交易。當然,年輕的AOC只是國會的少數派,提案未獲通過,沒有人可以阻止到國會山股神佩洛西交易股票。如今佩洛西聲稱將會在2027年退休,投資市場如喪孝妣,因為再不能從她披露的股票交易當中,跟進投資發財了。
結論是美國體制可以濫用到這種程度,但美國議員還好意思通過法案,去追查中共領導人的財富。勸人飲水,自己卻去喝酒,其行為之荒謬,令人齒冷。
盧永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