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一二事件」95周年 蔣介石「清黨」對國民革命打擊有多大？

很多人可能不覺得今天是甚麼特別日子，但了解民國歷史的人，或會想起95年前發生一宗震驚中外的「四一二事件」──4月12日，蔣介石及其領導的國民黨右派展開了一場持續逾一年的「清黨行動」，這一日，在上海青幫的幫助下，蔣介石手下開始大規模逮捕、處決當時國共合作中的共產黨黨員和部分國民黨左派人士，並取締蘇聯顧問。

這是該系列行動中的一個標誌性事件，緊接著，廣州也發生了「四一五事變」──4月15日起，國民黨廣東實權派逮捕並殺害共產黨黨員及其民眾，為國民黨「清黨」行動的一部分。

1927年4月12日，上海街頭一時間風聲鶴唳。(網上圖片)

國民黨政府稱之為「東南清黨」，但中共則定性為「四一二反革命政變」。事件的定性雖然有爭議，但客觀的事實是，自這一天清晨開始，先後在上海、廣西、廣州等地搜捕共產黨員、部份國民黨人和蘇聯要員，僅在4月12日至15日，就有300多人被殺，逾6000多人被捕或失蹤。一時之間，白色恐怖的陰影籠罩全國。

「四一二事件」常被簡化為國民黨右派「清共」或「反共」舉措，但當中也涉及到國民黨內部分裂及其各黨派的權力之爭，以及共產國際的影響等，事件不但導致第一次國共合作失敗，也導致國民黨權爭升級、內部分裂──4月18日，蔣介石等在南京成立國民政府，與由汪兆銘(汪精衛)領導的武漢國民政府形成「寧漢分治」。南京國民政府並發令通緝約200名中共要員及其他相關估知名人士。4月19日，蘇聯召回北京駐華代辦及大使館職員。國民革命遭遇重大挫折。

「四一二事件」是蔣介石一生中的污點。(網上圖片)

事件可追溯1926年國民革命軍的北伐戰爭時期。同年7月1日，蔣介石擔任總司令的國民革命軍誓師北伐。9月7日，北伐軍攻佔漢口市，11月8日攻佔南昌，蔣介石曾希望國民政府定都南昌，但國民黨會議卻決定北遷漢口。北伐之戰節節勝利的蔣介石開始不滿，並露出野心，遂在南昌成立了總司令部，決心實行清黨反共，並開始做積極的準備。

蔣介石首先從廣州招來了戴季陶、吳鐵城等一大批國民黨右派大佬。戴季陶是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曾任中央宣傳部長，孫中山逝世後，他即積極推動開展一個「自異於帝國主義和官僚軍閥的反赤運動」；吳鐵城亦是著名右派，早在「中山艦事件」之前，時任廣州公安局局長的他就建議蔣介石制裁共產黨，並表示可「以我公安局現有特別戶籍的登記材料，即行逮捕首要的共產黨員十數人」。

時任江西省總工會副委員長陳贊賢是「清黨」中首位被殺的中共黨員。圖為其畫像。

1927年1月3日，國民黨中央政治會議決議，將中央黨部移駐南昌。2月10日，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全體大會在武漢召開。會後以汪兆銘、譚延闓、孫科、宋子文、徐謙為國民政府常務委員。2月26日，蔣介石在南昌中央政治會議議決則要求蘇俄共產國際撤回鮑羅廷。

1927年3月6日，蔣介石命駐贛州新編第一師國民黨黨代表倪弼槍殺了江西省總工會副委員長、贛州總工會委員長陳贊賢。隨後，蔣部陸續在九江、安慶、寧波和南京搗毀國民黨左派領導的黨部和報社、工人總工會，槍殺、逮捕共產黨員與抗議遊行之工人群眾。

被抓的疑似共產黨人。(網上圖片)

同月下旬，上海第三次工人武裝起義勝利後，時任東路軍前敵總指揮白崇禧率軍進入上海並佔領有利地區進行戒備，蔣介石隨後到上海。3月28日，蔡元培在上海主持召開國民黨中央監察委員會會議，吳稚暉提出發動「護黨救國」運動。4月初，蔣介石約集李宗仁、白崇禧、李濟深、張靜江、吳稚暉等10餘人，舉行反共秘密會議，決定立即以暴力手段「清黨」。

與此同時，從歐洲趕回上海的汪兆銘則與時任中共總書記陳獨秀會晤，兩人並於4月5日以《國共兩黨領袖汪兆銘、陳獨秀的聯合宣言》在報上發表，強調國共團結。武漢中央聯席會議則命蔣介石未得政府命令前，不得發表外交意見，並解除了他的國民革命軍總司令職務。4月6日，汪精衛離開上海赴武漢。

白崇禧（右）是清黨主力淞滬衛戍司令，圖為他和蔣介石在北伐時期。(網上圖片)

另一個造成緊張的主因，據說是鮑羅廷秘密策動郭松齡將軍反對張作霖。中共土地改革路線為：「有土皆豪，凡紳必劣」。蔣張兩人1926年秋天就開始秘密接觸，分別派唐生智和楊宇霆為代表秘密會晤，協議共同驅逐共產國際勢力。

因此，早在4月6日，北洋軍奉系首領張作霖已在北京軍警搜查了蘇俄大使館、遠東銀行、中東鐵路辦公處，逮捕藏身其內多時的58名中國人，包括中共主要創始人之一李大釗。據說，在搜出的秘密文件中，發現了莫斯科蘇聯共產黨打電報給當時尚是革命政府顧問的鮑羅廷，指示不能讓國民革命軍統一中國等。

當年報章報道的李大釗被殺新聞。(網上圖片)

4月9日，蔣介石命令成立「淞滬戒嚴司令部」，由白崇禧、周鳳歧分任正副司令，並頒發「戰時戒嚴條例」12條。同日，中央監察委員鄧澤如、吳稚輝、黃紹竑、張靜江、陳果夫等聯名發表《護黨救國通電》，指責武漢國民政府「容共」。4月11日，蔣介石密令「已光復的各省，一致實行清黨」。

根據陳果夫弟弟陳立夫後來憶述，國民黨當時並沒有和青幫正式訂下合作計劃，但是「策劃、執行清黨的一個主要人物是楊虎，他是青幫領袖」。楊虎「把我們的建議傳遞給杜月笙……青幫就採取行動」。

杜月笙首先在4月11日晚上誘騙時任上海總工會委員長汪壽華到他家作客，並隨即拘捕他，於翌日凌晨秘密殺害，時年26歲；與此同時，親國民黨右派的中華共進會和上海工團聯合會成員向上海總工會糾察隊駐地閘北、南市、浦東、吳淞等處，發起攻擊。

黑幫杜月笙幫助蔣介石「清黨」。(網上圖片)

之後，蔣介石下令淞滬戒嚴司令部所屬第二十六軍以「工人內訌」為由，解除上海工人糾察隊武裝，並沒收3000支步槍。上海總工會隨即召開大會，要求釋放被捕工人，交還糾察隊槍械等。但請願隊伍遭到機槍掃射，即時死亡300餘人，被捕200餘人。接著，蔣下令解散上海特別市臨時政府、上海總工會和一切共產黨相關組織，搜捕中共黨員及其支持者，再拘捕千餘人。

4月14日，李濟深主持廣州陸海空將領開會議亦決定「清黨」。翌日，廣州發生了「四一五事件」，當日即拘捕共產黨員及其支持者2,000多人，封閉工會和團體200多個，包括時任國民黨中央宣傳部幹事兼黃埔軍校政治教官蕭楚女，他是東山醫院養病時被捕，並於一周後被殺害於獄中，年僅34歲。

時任上海總工會委員長汪壽華(左)和黃埔軍校政治教官蕭楚女分別是上海和廣州「清黨行動」第一批被殺害的中共黨員。(合成圖片)

4月17日，蔣與一批右派中國國民黨中央委員在南京召開政治會議，發布「清黨」通電，並發出秘字一號命令，通緝197名共產黨要員：首要為鮑羅廷、陳獨秀，其次為林祖涵（即林伯渠）、瞿秋白、毛澤東、惲代英、周恩來、劉少奇、張國燾、彭湃、鄧穎超、蔡和森、方志敏等人，甚至連一些非共左派人士，如沈雁冰、柳亞子、鄧演達、章伯鈞等也在名單中。

蔣介石緊接著發表告民眾書，宣布組成南京國民政府，以胡漢民為主席，和武漢國民政府對立，史稱「寧漢分裂」。4月22日，武漢國民政府由汪精衛領銜，孫科、鄧演達、宋慶齡、張發奎、吳玉章、毛澤東、惲代英等聯名發佈通電，斥責蔣的分裂行為。4月28日，張作霖在北京把被捕的20名共產黨員執行絞刑，包括著名的李大釗，他時年37歲。

另一位中共早期重要領袖羅亦農也被補就義，時年25歲。(視頻圖片)

接著，廈門、福州、寧波、南京、杭州、長沙（馬日事變）等全國各地皆以「清黨」名義，對共產黨員及其支持者大開殺戒。這一年中，包括多位中共始創人及早期領袖如趙世炎、陳延年、羅亦農等被殺，他們都是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不過，蔣介石及其國民黨右派這次「出奇不意」的行動雖然大挫共產黨和國民黨左派的元氣，但對國民黨及其右派勢力也不見得好。因為行動造成國民黨內部嚴重分裂，也成為他革命一生中最大的污點，更成為中共及其支持者的劊子手。

因為在整個「清黨或清共」過程中，出現了濫殺無辜平民情況，比如在上海，清黨委員會及其執行者由不相干的人，尤其是黑幫人士負責，如同屠戶殺雞，看哪個不順眼，抓捕甚至殺掉再說。那大概是人類歷史上最不負責任的殺戮。

陳獨秀長子陳延年也是上海「清黨行動」中遭殺害，時年29歲。圖為其畫像。

而在廣州，軍警將凡穿西裝、中山裝和學生裝的人士，一律當成共產黨人來逮捕；更過分的是，凡是頭髮向後梳的（當時比較潮的髮型），也當共產黨來抓.....

歷史事件的發生總有其特定的環境和形勢，不完全是偶然。蔣介石透過「清黨行動」奪取了國民黨政軍大權，但是，經過這次的慘重教訓，也令沉浸於理想主義的年輕共產黨人清醒過來，面對現實，丟掉幻想，並重新調整革命策略，有了之後的涅槃重生，而心狠手辣的蔣介石卻因此失去人心，並最終失去大好河山。

「後起之秀」這個成語最早出自於《世說新語》，當中《賞譽》一篇有言：「范豫章謂王荊州：『卿風流俊望，真後來之秀』。」

東晉武帝時期，有個人叫范寧。因為他年少專心勤學，博覽群書因此很快就得到朝廷的賞識。在擔任餘杭縣令時，他廣辦學校，施行儒家。在他的努力下，當地大行儒家風化，大家都以禮為重。因此不消數年，他便從縣令擢升為遷臨淮太守，甚至後來一度晉升為中書侍郎。可是由於他直言不諱的性格得罪了權臣司馬道子，所以他就被貶為豫章太守，人稱范豫章。

范寧像。（網上圖片）

范豫章有一個名叫王忱的外甥，而王忱跟他舅舅一樣，自小都是聰明好學之人，所以范寧對他甚是喜歡。他把這個外甥帶在身邊，每天除了傳授知識外，更會親自教導他為人處世的道理。 王忱長大後也自然成為了一個知書達理的人，所以他的仕途可以說是順暢無比。不到30歲，他就擢升為荊州刺史，其地位甚至已經在范寧之上。

雖然地位被外甥所超越了，但范寧並不介意。反而在與社會名人交往時，范寧總毫不吝嗇地答眾人介紹着自己的外甥王忱。有次，有位名叫張玄的人來到范寧的家中做客。范寧因為想讓王忱和張玄兩人先增進一下感情，所以別先假裝離席。本來張玄也聽說王忱志趣不凡，所以也很想與他交流。於是張玄便正襟危坐地坐着，就等着王忱自己上來給他打招呼。沒想到張玄這副裝腔作勢的樣子，令王忱心裡感到十分不痛快，所以他並沒有如張玄之願給他打招呼，而是始終一言不發地坐着。張玄見王忱並沒有主動來跟自己打招呼，也自討沒趣地稱病告辭。

東晉士子清談。（網上圖片）

客人走後，范寧覺得王忱實在太沒有禮貌了，於是就批評他說：「張玄是吳中之秀，你為什甚麼不和他談天呢？」誰知，王忱卻笑着說：「他要是真心想和我交流，就應該專程來拜訪我，而不是找舅舅你呀！」

范寧聽後不但沒有生氣，反而覺得他言之有理，所以誇獎道：「哎呀，你風流俊望，真是後來之秀！」王忱被舅舅稱讚後，也沒有得尺進寸，笑着回道：「沒有你這樣的舅舅，也不會有這樣的外甥。這還是得多導舅舅的教導。」後來，范寧把王忱的話轉告了張玄。張玄知道後也不氣餒，反而覺得王忱確實如傳聞所說的那樣與眾不同。因此，他專程找了一天來拜訪了王忱。這次，王忱見他誠意滿滿也以禮相待了他，從此兩人就變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網上圖片

後人據此典故提煉出「後起之秀」這個成語，並用來比喻後輩中的優秀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