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社會主義者當選美國紐約市市長,看起來是一件大事。
34歲的民主黨人馬姆達尼,輕鬆地打敗兩個政壇老油條,當選紐約市市長。《紐約客》登了一個封面故事,畫上馬姆達尼坐地鐵上班的漫畫,歡呼「馬姆達尼的時代開啟了」。美國真是一個童話世界,經常讓荷里活電影那樣的故事成真,這看起來像一個大衛擊敗哥利亞的故事。
《紐約客》馬上做了封面故事。
馬姆達尼自稱民主社會主義者,印度裔人,在烏干達出生,是伊斯蘭教徒,而且只有34歲,那麼年輕就50.4%的過半選票,當選這個世界大都會的市長,這一切都是像一個奇蹟。
馬姆達尼完全不是民主黨的主流派,眾議院民主黨少數派領袖傑弗里斯遲遲不願意支持他,倒是前總統奧巴馬看到馬姆達尼的潛力,自6月開始兩次打電話聯絡馬姆達尼。紐約的精英將所有希望寄託在這位新市長身上,《紐約客》就期望這位左翼市長,能夠實現良好的政府治理,改變紐約受政治機器操縱的現實。
馬姆達尼的確提出一些社會主義政綱,例如將最低時薪上調至30美元; 成立人民公社雜貨店,以批發價賣生活用品; 全面追殺1%的富人抽重稅; 凍結公共廉租房屋的租金; 提供免費公共運輸和免費託兒服務。他當少不了有傳統白左的立場,包括力挺「LGBTQ+」以及開放邊境接受非法移民。
這一切都激怒了特朗普,他直接開罵:「民主黨人抬出一個100%的瘋子,他們越界了。」
可以從幾個層次分析馬姆達尼這場勝利;
一、民主黨的勝利
這次選舉不但馬姆達尼輕鬆取勝,另外還有3場投票結果都有風向標的意義,包括弗吉尼亞州長由民主黨人斯潘伯格以15個百分點的巨大優勢當選,成為該州第一個女州長;而新澤西州民主黨人謝里爾亦以13個百分點的顯著優勢,當選該州第一位女州長;另外加州透過重新劃定選票,一舉增加五5個民主黨很容易獲勝的席位,這是對共和黨控制的德州重劃選區的報復。
民主黨在去年的選舉,一舉失去總統席位和參、眾兩院的控制權,想不到在一年之後就大獲全勝。外界分析這次選舉是對特朗普執政的反動,民眾主要的不滿是生活成本高漲,這也是民主黨主打的議題,而馬姆達尼那些幫助窮人的超現實建議,恰恰就能夠針對選民對生活成本高漲的焦慮。
二、民粹主義的勝利
當美國東岸精英高呼這是民主的勝利之時,其實這只是民粹主義的勝利。撇開馬姆達尼和特朗普一個極左一個極右、一個極年青一個極老,其實兩人的共通之處,都是民粹主義者,提出激進的政治議題,打破傳統的政見壟斷。而他們出來的時候,也不獲自己黨內的主流派支持。
美國真正的問題源於民主制度崩壞,在深層政府操控之下,能力有限的政治老油條,長期身居高位,民眾最後寧願選擇這些不被政黨主流派支持的民粹政客,他不想投他們推薦的候選人。與其說選民真的認為這些新人能夠翻天,不如說他們只是表達了對政治的無奈。
三、世界不會改變
美國的白左精英正為馬姆達尼利當選和民主黨回來,開香檳慶祝,但是這個故事7年前已經上演過一遍。當時年僅28歲的餐廳女侍應寇蒂茲(AOC)當選眾議員,成為最年輕的眾議員。她同樣以民主社會主義者自居,聲稱要帶來變革,參選之前寇蒂茲不如馬姆達尼當過州議員,寇蒂茲只是一個從未擔任過公職的打工妹,她甚至打出一個非傳統的競選口號「像我這樣的女人不被認為應該參選公職」。結果寇蒂茲當選,大家覺得美國的民主有救了,連28歲「無底無面」 的年青人都可以當選眾議員,可見民主制度生機勃發。
7年過去,寇蒂茲並能改變什麼,如果真的有改變的話,是激進的左派議員入局,倒反刺激了激進的右派選民湧現,結果就令特朗普再次當選總統。
對美式民主懷有寄望的人,未來恐怕還要再次失望。馬姆達尼並不會改變美國,只會令美國更加撕裂。我們可以預期更劇烈內鬥,將會在明年美國中期選舉時來臨。
盧永雄
這些年世界的大變,快到很多人無所適從,轉不了身。
美國特朗普政府的《國家安全戰略》在12月5日凌晨無聲無息地公布,在這份33頁的文件中,總統特朗普在起始的公開信內宣稱,「歷史上沒有哪一屆政府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實現如此戲劇性的轉變。」經常吹水的特朗普,這一次講出事實,這份文件的確帶來大變。新《國安戰略》和上任總統拜登在2022年公布的《國安戰略》相比,等於宣布「美國退回西半球」。
這份美國《國安戰略》有4大重點。
第一、著重美國國家安全、國內安全和邊境管控,主要針對移民、販毒等問題;
第二、以西半球加美國本土為首要,被視為「門羅主義」復興。門羅主義是由美國總統門羅在1823年提出,核心主張是「美洲是美洲人的美洲」,要求歐洲列強不得再在美洲殖民,不得干預美洲事務,同時美國也不再介入歐洲紛爭,確立美國在西半球的勢力範圍;
第三、著重經濟安全,美國要再工業化,建立自主的供應鏈;
第四、印太地區只是次要。中國由美國的「生存威脅」,降溫為美國的經濟競爭對手。針對所謂保衛台灣或捍衛「第一島鏈」問題,就要亞太盟友自己支付費用。
這份《國安戰略》原定在11月公布,但其後一再推遲,據說是美國財長貝森特不斷要求修改報告中對中國的描述,擔心對中國的敵對字眼會損害中美已經達成的貿易協議,以及破壞總統特朗普將會在明年4月訪問中國的安排。
如果覺得美國的最新《國安戰略》還講得不清楚的話,美國國防部長赫格塞斯就進一步「畫公仔畫出腸」。
赫格塞斯在12月6日出席加州西米谷舉辦的列根國防論壇,闡述特朗普的國安戰略,聲稱美國不打算遏制中國的增長,不想「支配或羞辱」中國,也無意改變台海現狀。這可以說是美國對中國的「新三不宣言」。赫格塞斯清楚表明,根據新《國安戰略》,美國應該將本身的利益放在首位,並拋棄理想主義的烏托邦式思想,走向務實的現實主義。
赫格塞斯吹噓特朗普拋棄烏托邦理想主義,指「美國不應在民主建設、干涉主義、不明朗的戰爭、政權更迭、氣候變化、覺醒說教及無效的國家建設上分心,我們會將國家的實際利益放在第一位」。
赫格塞斯更明言,特朗普政府走向一種承認大國勢力範圍的路線----中國主導太平洋地區,而美國就維持在西半球和整個歐洲的主導地位。他聲稱特朗普政府要和中國建立穩定、和平、公平貿易和相互尊重的關係。
美國如今顯現出明顯的孤立主義傾向。但如果從美國248年的歷史來說,這並不是新鮮事物。美國過去有150年都是閉關鎖國,佔美國歷史三分之二,美國孤立主義外交政策形成於建國初期,奉行的是美國國父華盛頓所確立的原則。華盛頓說,「在擴大我們的貿易關係時,美國應該盡量減少和外國發生政治上的牽連」。而美國另外三分之一的干涉主義時期,在美國的歷史中只屬於偶然,不是必然。
美國的《國安戰略》大轉向有幾個重大意義。
第一、美國和中國劃分東西半球,美國主導美洲和歐洲,同意中國主導亞太,各自劃分地盤,互不侵犯,美國不再講重返印太,不再在亞太區拉幫結派圍堵中國。
第二 特朗普拋棄拜登那種白左政府的烏托邦理想主義,不在全世界搞民主建設、干涉主義、發動戰爭、推動其他國家政權更迭。在此前提下,自然不會推動中國的政權更迭和體制轉變。
特朗普政府對中國更附送一個「三不政策」,其中「不打算遏制中國的增長」,改變了拜登政府想透過卡壓高端芯片出口以遏制中國增長的政策,所以特朗普宣布放開英偉達對中國出口H200芯片。至於「不想支配或羞辱中國」,就不會對中國的制度說三道四。而「無意改變台海現狀」,即是說不會支持台獨,賴清德可以收口。
第三、在美國的新《國安戰略》下,自然也不會對中國屬下的香港特別行政區搞民主建設意見多多。過去美國針對《香港國安法》制裁中港官員的行為是否已經過時呢?就香港審訊黎智英案隨意評論又是否多餘?
如果中美互相尊重、互不干涉的話,中國不會對特朗普赦免已經被判監22年的極右組織「驕傲男孩」負責人塔利奧說三道四,美國亦不應該就香港審判國安要犯說三道四。
再推進一步,美國國務卿魯比奧明年4月顯然想跟隨特朗普訪華,美國如果解除對內地和香港官員的制裁,中國亦可能相應地解除魯比奧的制裁。
美國駐港澳總領館應該細讀美國最新《國安戰略》,要緊跟總統的國安新路線,調整對香港的政策,不要對總統陽奉陰違。
盧永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