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鴻章與列強周旋辛丑條約 極傷神油盡燈枯

《辛丑條約》談判歷時一年，年邁的李鴻章心力衰竭、油盡燈枯，簽約兩個月後病逝。

晚清中興名臣李鴻章，被稱為「裱糊匠」，意即專業替清廷收拾爛攤子，他的一生出面與列強簽了30多個不平等條約，不少人都認為甲午戰爭後所簽的《馬關條約》最為艱辛，因日本索求極為高昂，李鴻章一人敵一國，在馬關還挨了一槍，差點送命。但相比之下，1900年《辛丑條約》的談判難度更大，因為條約足以扼住大清命脈，也令受命和談的李鴻章最傷神，也令李鴻章油盡燈枯。

八國聯軍在紫禁城舉行大閱兵 (網上圖片)

1900年8月14日，八國聯軍侵佔北京，慈禧和光緒倉惶出逃，路上任命李鴻章為議和大臣。由這時開始，李鴻章就成為「拆彈專家」。

首先，他以一人敵八國（實際上有11國），向列強提出先停戰再議和。當時，列強完全不接受提議，從1900年9月初起，他們打著討伐義和團的旗號，出兵京郊、直隸、山西和山海關等地。李鴻章對此也無可奈何。

慈禧太后曾在八國聯軍進京前逃往西安 (網上圖片)

另一方面，列強還打算懲罰慈禧，更一度要挾以此作為議和的先決條件。事實上，八國聯軍認定慈禧發起義和團運動，提出進攻陝西捉拿「禍首」。李鴻章自然明白，也必然高度緊張，所以極力為慈禧開脫，甚至賄賂俄國使節促其從中斡旋。劉坤一、張之洞等封疆大吏也以自己的外交渠道疏通，將宣戰責任歸咎於王公大臣。經李鴻章等人一番哀求，列強感到清廷馴服，同時他們認為如果處決慈禧，將導致清廷垮台，不利維護侵略利益，最終放棄懲辦慈禧。

清政府和八國聯軍處決義和團 (網上圖片)

清廷及李鴻章，當時並沒有設置談判議題的主動權。在戰爭爆發近4個月後，戰勝國與戰敗國準備和談。1900年9月底，八國聯軍答應議和，李鴻章照會各國，提出5條議和綱領：

1. 承認圍攻使館違反國際公法，保證今後不再出現類似事件；
2. 願意協商賠款問題；
3. 同意修改有關條約，側重中外商務；
4. 收回被佔衙署，與各國分別締約；
5. 先行停戰。

八國聯軍佔領北京，李鴻章被清政府任為「欽差大臣便宜行事」，與各國談判 (網上圖片)

就議和綱領，聯軍統帥德國陸軍元帥瓦德西以「不給予任何理睬」作回應。隨後，列強拿出一份議和大綱，此後談判都是在此基礎上進行。對李鴻章而言，大部分條款都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此外，列強答應免除慈禧罪責後，瓦德西向李鴻章提供一份名單，要求懲辦這些王公大臣，包括端王載漪、莊王載勳、大學士徐桐、長江水師大臣李秉衡、輔國公載瀾、都察院左都御史英年、吏部尚書剛毅、山西巡撫毓賢等人。即使較早時慈禧已多次降旨，對這些王公大臣分別給以革職、交部議處、圈禁等處分，但聯軍堅決要求處死他們，並威脅說否則「和議斷難望成」。慈禧太后和李鴻章沒辦法，只好照辦，將十幾位朝廷要員處決。

辛丑和約簽字情景 (網上圖片)

《辛丑條約》中，賠款4.5億兩白銀當然要命，不過列強要在京津一帶駐軍，以及清軍在京津往來通道要解除武裝，才是清廷的心腹之患。條約中列明，列強在北京使館區駐紮軍隊，並在山海關、塘沽等12處軍事要地駐紮軍隊。同時，清軍將京津一線的所有砲台以及大沽砲台統統拆除。李鴻章沒可能看不到這些條款，對國家構成多大的安全威脅，但他費盡口舌也無法挽回。

1900年11月在北京城的八國聯軍 (網上圖片)

1901年9月7日，《辛丑條約》歷時一年談判終於簽訂。後來，9月7日這天被定為「九七國恥日」。是為中國近代史上賠款數目最龐大、主權喪失最嚴重的不平等條約。從此，清廷既沒有與列強「議價」的實力及對列強「翻檯」的勇氣。談判也讓李鴻章心力衰竭、油盡燈枯，據《清史稿》載，他「以衰年而膺艱巨」，簽字前兩天「就已傷風，鼻塞聲重」，簽字時「寒熱間作，痰咳不支，飲食不進」。後月餘，李自俄國使館歸後當晚「忽喀血碗餘」，次日「大解不出，陡嘔血半盂，色紫黑色，有大塊，虛汗頭眩，勢甚危急。」，11月7日瞑焉長逝。

1902年慈禧太后和光緒皇帝「回鑾」後，在北京的慈禧（網上圖片）

晚清70年的歷史，也許沒有人能比李鴻章更能體會「弱國無外交」的酸楚，就連慈禧都未必比他體會更深。

「後來居上」這個成語出自西漢司馬遷所寫的《史記》，當中《汲鄭列傳》中有言：「始黯列為九卿，而公孫弘、張湯為小吏。及弘、湯稍益貴……或尊用過之。黯褊心，不能無少望，見上，前言曰：『陛下用群臣如積薪耳，後來者居上。』上默然。」

西漢時期，有一位名叫汲黯的官員。此人剛正不阿，敢說敢言。每次漢武帝怒火中燒，把文武百官罵得低頭縮頸時，就只有他敢站出來向漢武帝提出勸諫，因此此人也被時人稱為「直諫之臣」。

汲黯像（網上圖片）

身為九五之尊，漢武帝自然會因為汲黯那不留情面的勸諫而感到不悅。有次漢武帝在朝中提出施政要以人為本，以彰顯儒家之義時，百官無一表示讚同和敬佩，就只有汲黯在一旁說：「雖說陛下嘴上說實施仁政，但所做之事無一不是與民爭利。既然陛下心中貪慾無數，又何必辛辛苦苦地偽裝呢？這不是在為難自己嗎？」漢武帝看自己的心思被人看穿，也不免得有點惱羞成怒。不待數日，他便把汲黯發配到東海去。雖然被貶為東海太守，但汲黯卻沒抱怨，反而把東海治理得井井有條。後來時間久了，漢武帝也忘了當初被汲黯當眾揭穿的羞臊，所以他便下了一道聖旨，把理事出色的汲黯調回京城當官。

漢武帝為增加財政收入，任命商人出身的桑弘羊為主要財政官員。當中的鹽鐵專營政策，即百姓不能再私下產鹽，而是由國家把扯鹽、鐵、茶、酒等關鍵資源的開採和售賣。這一政策使眾多百姓失去一大謀生法寶，而為人所詬病。（網上圖片）

不過從東海回來後，汲黯對漢武帝的規諫也沒有絲毫收斂。他並不擔心自己會得罪漢武帝犯，他只在乎百姓的福祉。對於漢武帝來說，他一方面很討厭汲黯這麼嚴苛的對待自己，另一方面又不得不承認汲黯每次提出的建議都是非常正確的。因此，兩人總是維持着微妙的關係。

當時汲黯有兩個年輕的同事，一個叫張湯，另外一個叫公孫弘。因為兩人很會討好武帝，所以哪怕兩人毫無政治建樹，也能身居高位，其官位甚至都要比汲黯高。眼見及此，汲黯自然心有不憤。因此有天上朝，汲黯很不客氣地對漢武帝說：「皇上用人，就像堆柴一樣。總是把後來的柴放在上面，卻根本不管哪一根柴才是真正的好柴。」漢武帝一聽就知道汲黯這是在暗諷他任用張湯和公孫弘這兩個愛拍馬屁的小人，所以也不敢吱聲，滿臉通紅地走了。

漢武帝像（網上圖片）

後人據此典故引申出「後來居上」這個成語，原意是指一些資歷淺的人反而位居於資歷長的人之上；現在多用來比喻後來的人和事，進步很快，趕上或超過了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