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新冠疫情,全球已有110萬人感染,帶給世界深遠影響。新加坡國立大學東亞研究所教授鄭永年接受鳳凰新聞訪問,談到新冠疫情,對全球造的3點影響,他認為「逆全球化」已成世界性趨勢了。
以下是鄭永年教授的觀點:
疫情帶給世界的3點影響
面對突發疫情,沒有哪個國家是準備好的,難免會有一定的滯後和恐慌。
但這次新冠疫情,我們看到了中國「舉國體制」的優勢,整個國家即刻都動起來了。如果換成其他一些國家,難以做到。
中國有一點做得非常明確,無論封城、封路,還是封小區,最終圍繞的都是「治病救人」、生命第一位,並非是為了穩定而穩定。這表明中國共產黨是一個使命型政黨,是把老百姓的生命放在最優先的。
目前疫情在中國已經基本得到控制,但卻在世界呈現出「大流行病」的態勢,許多國家仍處在上升期,仍有許多不確定性。
歷史上,瘟疫和戰爭幾乎是孿生兄弟,如果社會恐慌控制不住,民主政府和法西斯政府幾乎只有一牆之隔。必須看到,這次是「綜合性危機」,是經濟危機、社會恐慌、國家治理危機的「三合一」併發症,在西方尤其明顯,要非常警惕。
此次疫情對世界的影響,可以用「史無前例」來形容,主要有這3點:
1. 經濟:重新反思全球化
這次疫情對經濟的衝擊,我認為會遠超2008年,可能會比1929-1933年大蕭條時還糟。
從經濟層面上來說,疫情使人們對全球化產生了懷疑。
上世紀80年代開始的這波全球化,毫無疑問創造了史無前例的巨大財富。但也產生了許多問題,財富只是流到一些國家和極少數人手中,出現了收入差異加大、社會分化、政府稅收、就業流失等現象。
全球化原本是為促進資源和產業在世界範圍內的自由配置、梯次分工。但在疫情籠罩下,一些規則突然不靈了。許多國家發現,產業鏈一受影響,自己連普通的口罩和防護服都生產不了。國家、政府的經濟主權沒有了。
他們就重新反思,全球化到底帶來了什麼?有人就說,疫情可能敲響了全球化的喪鐘,是對全球化的最後一擊。
但我認為,疫情並不會完全終止全球化,而是會回到上世紀80年代以前的狀態——傳統的投資與貿易的形式,是一種「有限的全球化」。
各個國家會重新去爭取對自己國家經濟主權的掌握,通過「產業回歸」的方式調整產業結構,將重要的、與安全民生相關的產業放回自己國家以及交通、溝通都相對方便的國家之中。
2. 政治:種族主義抬頭
在政治上,大家能看到這次疫情帶來的最大影響是什麼?種族主義抬頭。
尤其是美國,此前一直揪著「新冠病毒到底是哪個國家的呢」這個問題作文章;《華爾街日報》還說中國是「亞洲病夫」。這段時間的中美關係,實際上就是圍繞著種族主義和反種族主義展開的。
再舉個例子,歐盟原本是作為歐洲區域人類共同體的典範的,但這次疫情一來,歐盟國家又都回到了主權國家的時代。意大利、塞爾維亞急需幫助,但沒有哪些歐洲國家可以幫他們。大家又走向了自私。
未來10年,將會是一個民粹主義高漲的時代,也是一個動蕩的時代。
資本可以在全球流動,知識可以在全球流動,但是老百姓不能自由流動,貧困也無法流動,政治權力更是無法流動,所以各國主權意識勢必日益強化,民粹主義日益高漲。
3. 國際關係:二戰後的國際體系搖搖欲墜。
而從國際關係來說,以往國際關係的基石正在慢慢消解,二戰以來建立的國際秩序已經是搖搖欲墜了。疫情大大加速了這個進程。
這不僅是對西方的挑戰,也是對中國的挑戰。該如何解決?目前為止整個世界都還沒有方案。
誰都不知道新的體系是什麼樣的,由誰來建立,而且也不是說美國主導的世界不行了,中國就可以主導。因為任何一個國家再強大,也不可能提供足夠的國際公共品。
但不管怎麼說,「逆全球化」已經是一個世界性的趨勢了,中國再怎麼努力都很難逆轉。它的主要動力來自中美關係的惡化,從科技到意識形態,現在中美在科學技術上的人員交流幾乎處於停頓狀態,兩國意識形態對立。
此次中美貿易摩擦的核心,美國主要是想借機打壓中國高端製造,不希望中國在技術層面往上爬,期望通過一場「技術戰」拖延中國的現代化進程,促使中國陷入「中等收入陷阱」。
所以對未來的中美關係不能那麼樂觀,中國需要兩條腿走路,一條腿是合作,另一條腿是鬥爭,後者不可避免。
未來的全球化,或許是「一個世界、兩個市場」「一個世界、兩個體制」,一個以美國為中心的市場,另一個以中國為中心的市場。一些國家跟美國多做些生意,另一些跟中國多做些生意,也有些國家兩邊的生意都做。
中美兩個市場之間也不會完全脫鈎,會有一定程度的交往,但兩個相對獨立的市場已是不可避免,接下來中美貿易依存度必然會有所下降。這未必是壞事。
中國政府和民間,都不想與美國交惡,但這已經不是以中國的意志為轉移的了。因為美國視中國為「眼中釘」,我們只能「以直報怨」。
毛拍手
** 博客文章文責自負,不代表本公司立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