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多次和毛澤東跳過舞的人回憶說:“毛澤東喜歡民族音樂。每當聽到他喜歡的《瀏陽河》,他的目光立刻變得柔和了,情思悠悠,彷彿走進了一個夢裏。

舞曲換成了《步步高》,他越來越神采飛揚,雙眸熠熠生輝,舞姿更加瀟洒。”

關於毛澤東的舞姿,我們還是聽聽專業人士和做過毛澤東舞伴的人們的評價吧:

「毛澤東的舞跳得極其有‘份兒’的,他把陝北大秧歌和類似迪斯科中的動作融進了交際舞中。這在50年代的交際舞中,是很少見的,純粹是毛澤東特色。文工隊的舞蹈演員們也曾模仿過毛澤東的動作,卻沒有他來的那麼從容、帥氣。」

這些追述的文字,多少讓人感到含著幾許崇敬色彩的修飾;相形之下,孩子們的回憶,則在平鋪直敘中透著率真。

此刻,他們對舞場上的毛澤東的印象更深的是他身材的高大,幾乎所有的舞伴,都比他低大半個頭甚至一個頭;另一個就是毛澤東的長腿大步。

汪東興的長女汪延群說:「我幾次去春耦齋,都是和小學的同班同學濤濤在一起。我們坐在一起觀看幾位領袖的舞蹈,分辨曲子是快三、慢三,還是快四、慢四。一次,濤濤問我:‘你看毛主席跳的是幾步舞?’我想也沒想就脫口而出:‘一步!’我覺得,不論樂曲怎樣變換,也不論是向前、向後或旋轉,毛澤東都是均勻地一大步,一大步地邁,所以我認為是一步。而且他的一步特別大,女舞伴得?兩三步才跟得上他。」

周秉德的感覺是:「記得我與毛澤東伯伯跳舞,別管是三步四步的舞曲,總是被身材高大的他攬在懷中來回晃呀晃,像乘上大船,在音樂中隨波蕩漾。」

這裏的孩子只是朱老總家中的部分晚輩。

吃飯

丁樓的東頭的一幢兩層小樓,是中南海多數孩子都熟悉,都能講出相關故事的一個地方。如今回溯起來,牽出的也都是縷縷的眷戀和溫馨。

地層入門門廳北面是廚房,也就是後來的西小灶。南邊,用如今的話說可稱為多功能廳,當年就是既作餐廳,也當會議室,還用作娛樂場所數功能並舉。

然而,每當孩子們過早地守候在入口處的時候,便可能通過放映廳的兩扇彈簧門的門縫,看到特別有家庭氣氛的場景,有幾家人家還在吃飯。

因此,關於在西樓看電影的故事,還得先從西樓里的吃飯說起。

1959年以前,在此吃飯的有幾家,劉少奇家、朱德家、彭德懷家、楊尚昆家,鄧小平家有時也來這裏吃飯。其他的人家,多是把飯菜打回家去吃。偶爾,例如過年過節的時候,中共中央的其他領導人也會來這裏聚餐。

在西小灶吃飯的幾家中,人口最多的是朱德家。50年代中期以後,朱德女兒朱敏的孩子健健、窩窩陸續出生了,朱德和康克清也把這兩個外孫,留在中南海里撫養了一段。加上早在這裏的朱援朝、朱和平,以及從四川老家接來的孩子,就有十多個人了。

一旦朱德老兩口帶上這十多個孩子,一張桌子就擠不下了。那熱鬧的場面,堪為中南海西小灶壯觀一景。同在這裏吃飯的劉源說:「朱老總家人若是聚齊了,就得坐兩大桌子。上菜都得用盆端。」

陳毅的女兒陳姍姍回憶說:「有一次,我看電影去得稍微早了點,看見朱老總一家,劉少奇一家,兩家圍了兩大桌子吃飯。不知為什麼,後來去西樓看電影,我就故意去得早一點,就想看那種感動人的場面。」

因為朱德家人多,所以吃飯時做的菜也多,每份菜的量也大。同在西樓小灶吃飯的楊尚昆,和朱德是四川老鄉,口味相近。在小餐廳,他常常笑呵呵地端著碗,離開自家的餐桌,跑到朱德一家的餐桌來,嘗嘗這個盤子裏的,拈點那個盤子裏的,嘴裏一面嚼著,一面不住地說:「嗯,嗯,好吃,好吃,還是你們家的菜好吃。」

其實,楊尚昆家的師傅,手藝也非常好。楊家大師傅做的各種小點心特別好吃,小孩子比較喜歡吃甜食,所以對此記憶猶新。

純粹就手藝而言,劉少奇、朱德、楊尚昆三家的廚師,都有自己的絕活兒。而且誰家做了師傅最拿手的佳肴,都會主動地招呼其人家來共享。

劉少奇家的郝苗師傅,最擅長的是西餐。「到我們家來主廚,實在是埋沒了他的手藝了,我們家常年吃的就是家常菜。但郝師傅很盡心,把普普通通的菜做得很精細。例如豆角切成很細的斜絲,炒出來很嫩;茄子經他的手燒出來,像燒肉似的,又好看又好吃。他的水平是高,什麼菜,只要他一嘗,就知道要用什麼作料,是如何烹制出來的。」劉源說。

當筆者問生長於湖南的劉少奇怎麼會找了位西餐廚師時,劉源答道:「我爸爸建國前夕去蘇聯,就中國革命進程,新中國建立,國際上特別是蘇聯的承認等問題,與蘇聯方面溝通。日程安排得很緊,工作得心力俱疲,然而至歸國時,爸爸反而胖了。琢磨了半天,推測是吃西餐的緣故,西餐有營養。保健醫生對爸爸說:你胖一些好,腹部有些脂肪,可以把下垂的胃托起來一點兒。就這樣從保健考慮,到北京飯店把西餐廚師郝苗給請來了。可請來後竟使他空懷絕技無處施展。」

楊尚昆在非工作的場合特別活躍,哪兒有他哪兒就特別熱鬧。由於年齡的差異,他比朱德小21歲,故而在和總司令開玩笑時,還是很注意把握分寸的。可當朱琦來吃飯,他和朱琦逗樂的時候,便沒了顧忌。

朱德的長孫朱援朝說:「他總把我爸拉到一邊,嘻嘻哈哈。他煙抽得挺厲害,還都是好煙,老有除了毛澤東其他領袖都很少抽的熊貓牌,是那種金屬扁方盒裝的。我爺爺不吸煙,家裏也沒煙,我爸卻抽煙,偶爾會向楊尚昆要兩包好煙抽。」

每當楊尚昆得到或買到什麼稀罕的玩意兒,就會拿到西小灶餐廳里來,給大家展示。1964年上海首次試製出比肥皂盒略小的袖珍半導體收音機,是熊貓牌的,這在當時是令人驚異的。因為此前,日本共產黨中央總書記宮本顯治,曾送給朱德一架非常高級的日產半導體收音機,有一個旅行包那麼大。

那時中南海里上中學的男孩子,課餘受好之一就是裝半導體收音機。劉源、朱德的幾個孫子,都自己裝過,而且一直琢磨著小型化問題,自己買塑料肥皂盒,設法把所需要的零件塞進去。

“但我們裝的那玩意兒,和楊尚昆拿來的小半導體簡直科沒法比,贏得了我們不少讚歎。

他對劉家和我們家的大人和孩子說:你們看看,咱們的上海,能造出這麼精巧的東西來了,我花了160元。這160元在當年我們的感覺里,可是個不小的數目啦!”朱援朝說。

看電影

在電視還不普及,中國電視傳媒業也很不發達的五六十年代,視聽娛樂的主要節目,就是看電影。所以每當放映電影的時候,來看的人還是不少的,通常是住在西樓附近的人家和在西樓工作的幹部。臨開映前,在門廳買票入場,不論什麼片子,放一部還是兩部,都是兩毛錢一張票。

放映廳是木質地板地,只是在沙發前,鋪有地毯。多數男孩子看電影,從不老實地坐後面的椅子。覺得坐後面看效果不好,前面的大沙發都知道是為誰擺設的,即使沒有首長來,也不會去坐。所以,孩子們通常都趴在沙發前的地毯上看。

沙發前的這塊地毯,是孩子們平等相處的見證。不論是誰家的孩子,只要想在這前面看電影,就都在這塊地毯上打滾。劉少奇的孩子。朱德的孫子,李富春的外孫子,無不如此。放映蘇聯電影《攻克柏林》那晚,因片子比較長,電影結束時,地毯上一片睡著了的孩子。

有一次,筆者和一些孩子都趴在地毯上,正等待電影開演時,王光美來了。她見我們趴在地毯上,就說這樣看對眼睛不好,招呼我們坐在沙發上看。那是筆者第一次見王光美,還不認識她,知道她是誰,是後來在新聞紀錄片時,看到她和劉少奇在一起。那次,我們終究沒有坐沙發,但心裏覺得這位阿姨等待小孩真好。

時間長了,我們知道在此看電影次數稍多的,有劉少奇一家、朱老總一家、董老一家、鄧小平一家、李富春和蔡暢。和在春耦齋一樣,楊尚昆此時成了西樓電影院的常客。

田家英的女兒曾立和曾自說:「在西樓看電影老碰到楊尚昆,一碰到他,他就拍著沙發對我們說:‘快去叫你們的爸爸來看電影,別一天到晚老寫啦。’」

但是,田家英非常不愛看電影,他進西樓電影院的次數屈指可數。偶爾去看時,他都是在後面的椅子上一靠。因為他是中央辦公廳副主任,電影院服務員看見他,就會請他到前面沙發上看。可他堅持不去,因為他是隨興緻所至到那裏去看一下,說不定看到哪兒不想看了,就走人。坐前面,一走動就會影響別人,所以他總是在後面隨便找哪兒一坐。

王稼祥夫婦,是到西樓電影院看電影次數最多的首長之一。他們夫婦給人印象深的是從來也不坐第一排沙發,而是坐第二排。再有就是孩子們,特別是女孩子們對朱仲麗的打扮印象深刻。

她總燙著發,略施粉黛,衣著也比較洋氣,也許是在外國做大使夫人要講究這一套的緣故吧。

在中南海里平日像她這樣打扮的夫人不多,與康克清、任弼時夫人、董老夫人、張際春夫人、胡喬木夫人比,就顯出差別。「文化大革命」期間,紅衛兵特別醜化王光美,實際上王光美的樸素大方,在中南海里倒是很突出的。

並不是每個片子,都讓孩子們目不轉睛,全神貫注。如果不打仗,不抓特務,也不逗樂,男孩子們就該環顧左右而自尋其樂了。那時幾乎每個男孩子都自製有崩弓槍,對電影沒情緒的時候,就用崩弓槍製造情緒。

他們崩放映機射出的光柱,黑色的小點子在光柱間飛來飛去;或把畫面上的某個人當假想敵,一起射擊,於是在前排的人就會聽到銀幕發出噗噗的聲響;放映廳牆上邊有些排風通氣孔,百葉上積了一層灰塵,在紙彈彈擊下會像雪花一樣紛紛飄蕩。

偶爾他們也會惡作劇,向觀眾射擊。一次,劉少奇來晚了,他彎腰向前排的沙發摸的時候,有的孩子就向他射擊了。那是冬季,劉少奇穿著呢子大衣,紙彈打在身上他並沒有感覺。可警衛人員聽到了聲音,四下搜尋起來。劉源這才發現,被擊中的是自己的父親,連忙悄聲傳話:「別打啦,是我爸!」

「文化大革命」後,孩子們聚在一起,又憶及當年往事,說到此事後,不知是誰發感慨:“炮打劉少奇,是我們打的第一槍啊。比1966年可早多啦。”

在西樓電影院裏,還發生過一些讓人忍俊不禁的事情。這裏又要說到中南海里孩子重名的故事。田家英女兒曾立的小名叫小英;陳伯達的一個女兒,小名也叫小英;曾擔任過中央宣傳部常務副部長的張際春,也有一個女兒小名小英。

一次電影開映,因為孩子都沒有老老實實地和家長坐在一起,一位媽媽找不到自己的女兒,「小英」「小英」地喊了起來。這下可好,三個小英不約而同地從地毯上爬了起來,齊聲答應:“哎!”把在場的人都給逗樂了。

然而,也有讓孩子們沮喪的時候,就是突然宣佈放映內部電影。一些從東八所、南船塢跑來的孩子,要「跋涉」個十幾二十分鐘呢;還有那些平時住校,就盼著周末回家看電影的,一塊“內部電影,小孩勿入”的牌子,就把孩子們擋在了外邊。

每逢這種時候,孩子們總會不甘心地磨一陣,甚至取鬧一番,但多數情況下是沒有用處的。只好等電影開演了,賣票收票的管理人員進放映廳後,再悄悄來到門廳,把雙開門推開一條縫,扒在門縫那兒看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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