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與楊開慧

毛澤東和賀子珍

楊開慧與幼兒時的毛岸英、毛岸青合影

這是1962年春,毛澤東和毛岸青(左一)、邵華(右二)等在一起。新華社發

由新華出版社出版、張濤之撰寫的《中國人民解放軍演義》是一部長篇章回體小說。全書以史詩筆法,生動真實地記述了中國人民解放軍自「八一」南昌起義到新中國成立初期的誕生、成長、壯大的歷史過程。

以下為本書節選。(孫琳)

李立三命令毛澤東進攻南昌,彭德懷進攻長沙

話說紅一方面軍正在整編之時,毛澤東忽然接到中共中央負責人李立三的命令,要毛澤東率紅一軍團進攻南昌,彭德懷率紅三軍團進攻長沙,奪取兩市後,兩個軍團會師武漢。接到命令後,毛澤東暗暗叫苦,瞎指揮又來了。前年湖南省委派楊開明、杜修經來瞎指揮,導致紅四軍湘南八月失敗。經一年多的努力,好不容易弄出這樣一個局面出來,李立三又來瞎指揮,要紅軍進攻南昌和長沙。南昌和長沙是贛湘兩省省會,是敵人重點設防的城市,以紅軍現有的裝備和兵力攻擊這兩個城市,無異於使紅軍毀滅在堅城之下。但這是李立三的命令,不去,就是違抗上級命令,這是中國共產黨的鐵的紀律絕對不容許的。特別使毛澤東感到為難的是,李立三還專門派了特使來江西興國督戰。

對於李立三,毛澤東並不陌生。五四前夕,在湖南一師讀書的毛澤東受《新青年》雜誌的影響,以「二十八畫生」的名義起草了徵友廣告,張貼在長沙各大中學校的門口,準備組建新民學會。廣告貼出後,第一個跑來響應的就是李立三。風雲際會,沒想到時代的浪潮把他推到了中央負責人的高位上。由於瞿秋白、周恩來這時均已奉令去了莫斯科,李立三實際上成了中央最高負責人。

第二天,也就是1930年7月11日,紅軍第一軍團在興國駐地大舉誓師。

過了幾天,大軍開拔,向南昌前進。紅一軍團果是厲害,連續打下清江、高安兩縣城,殲敵一團,特使連連稱讚。7月30日,紅一軍團已開到南昌郊區新建縣的西山,毛澤東在這裏召開會議,說服大家不要攻南昌,以避免遭致不必要的重大傷亡。大家同意毛澤東的意見,毛澤東乃派幾十個人到南昌贛江對岸的牛行車站發動奇襲,部隊隨即轉移。

彭德懷的紅三軍團打下了長沙——原來何健的主力不在長沙。何健聽到長沙失陷,立即調了15個團合攻長沙,彭德懷即令紅三軍團撤出。滿打滿算,紅三軍團在長沙城裏只駐了11天。

何健回到長沙,異常惱怒,雖然長沙被紅三軍團佔領只有11天,但省城失陷卻使他大失面子。為了報復,他命令警備司令部緝捕楊開慧。

毛澤東三年沒有看到楊開慧母子,一直設法打聽他們的下落

楊開慧在哪裏呢?其實她還在板倉。這一點毛澤東沒有想到,他一直在設法打聽楊開慧的下落,想給她寫信,卻不知道她的通信處。1929年7月,陳毅從上海攜帶中央九月來信回到江西後,毛澤東從陳毅那裏得知二弟毛澤民正在上海,便給在上海中央的李立三寫了一封信,請他通知在上海的二弟毛澤民給自己寫信時,寫清楚楊開慧的通信地址。

自毛澤東走後,楊開慧沒有收到過丈夫的一封信,她只能從長沙出版的《民國日報》上尋找親人的消息,由此她得知毛澤東已於1927年秋上了井岡山,接著又得知朱德、陳毅率領的南昌起義部隊也上了井岡山,與毛澤東會師,後來又得知彭德懷率紅五軍也上了井岡山。但不久,伍若蘭犧牲的噩耗傳來,楊開慧當即寫詩一首,痛悼戰友的犧牲,同時也更加懷念毛澤東。夏去秋來,天氣變涼。這天天氣驟陰,朔風陣陣,楊開慧思念毛澤東不已,順手寫了一首《偶感詩》。詩曰:「天陰起朔風,濃寒入肌骨。念茲遠行人,平波突起伏。足疾已否痊,寒衣是否備?孤眠誰愛護,是否亦凄苦?書信不可通,欲問無人語。恨無雙飛翅,飛去見茲人。茲人不得見,惆悵無已時。心懷長鬱郁,何日復重逢。」詩剛寫完,外面忽然嘈雜起來,她趕緊把詩稿藏到住房後面的磚縫裏,從此再也沒有機會取出來。直到過了58年後,當地政府在修繕開慧故居時才得以發現。眾人閱覽詩後,深為開慧的堅貞和鍾情所感動,個個熱淚盈眶。此乃後話,暫且不提。

就在楊開慧思念毛澤東不已的時候,她在平江聽說毛澤東率領紅一方面軍來打長沙來了。自毛澤東走後,楊開慧除了侍奉老母,撫養三個小兒以外,還經常在周圍諸縣奔走,傳達上級的指示,組織地下鬥爭。起初她還和湖南省委保持著聯繫,後來湖南省委遷至安源,又遷至更遠的地區,和楊開慧的聯繫中斷。1928年秋,楊開慧和中共湘鄂贛邊區特委書記滕代遠取得了聯繫。楊開慧奔走革命,經常不在板倉,這已在毛澤東的預料之中,他一直沒有給楊開慧去信,也就是因為不知道楊開慧的居址。但是,現在毛澤東率大軍來到長沙郊區的田心橋,來攻打長沙來了,楊開慧急忙從平江趕往長沙,希望能見到丈夫一面。

網,不禁搖頭嘆氣,以紅軍現有的裝備,攻擊敵人重點設防的長沙,無異於以卵擊石。

毛澤東:「打下長沙,開慧就會趕來和我相會」

通過這幾年在井岡山、贛南一帶的作戰,毛澤東摸清了湘軍和贛軍的底細,湘軍硬,贛軍軟,所以他打仗總是避開湘軍,專揀軟柿子捏,主要打的是贛軍。上次彭德懷打長沙,敵軍主力不在城裏,彭德懷率三軍團僥倖攻了進去。這次可不一樣了,城裏有何健的四萬部隊,兵多炮多。為防止攻城,何健還充分利用長沙周圍水網密佈的特點,在城下的水網裏打上木樁,拴上電網,一通電,水都帶了電,人一沾水,當被電死。紅軍如果有幾十門大炮,也許能攻克這樣的大城,但紅軍只有幾門迫擊炮,槍也不多,如何攻城?按照毛澤東的本意,是絕對不會把紅一方面軍從贛南拉來二打長沙的。但是二打長沙又是李立三的命令,而且李立三還派來了長江局代表周以栗督戰,周以栗可不同上次派來的特使,是個有戰爭經驗的人。

明知不可為而強為之,這正是毛澤東目前面臨的現實。為了減少傷亡,毛澤東用戰國時期齊國田單破燕兵的火牛沖陣的辦法,買了幾十條水牛,牛尾上綁上鞭炮,然後把它們趕到電網前面,指望點燃鞭炮以後,火牛們衝上前去,扯斷電網。誰知火牛們很不理解毛澤東的心情,鞭炮點燃以後,火牛們嚇得亂蹦,遷怒於紅軍戰士,反向紅軍衝來。事出意料之外,點炮戰士不及提防,被牛角頂死,牛蹄踩死,後面準備衝鋒的紅軍隊形也都被沖得七零八落。

此計不成,只好強攻,沒有什麼火力準備,紅軍戰士舉著步槍、大刀,以血肉之軀向電網、機槍工事、大炮陣地衝去,成批成批地倒在長沙城下。激戰一日,紅一軍團和紅三軍團白白地戰死三千多人,但長沙城卻毫無損傷。

毛澤東看著長沙城下密密麻麻的紅軍戰士的遺體,望著被鮮血染紅的水田,心如刀割。三千多人,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數字啊!須知朱毛彭會師井岡山時,三軍合起來還不到三千人啊!辛辛苦苦積聚起來的革命力量就這樣被斷送了。不行,這個仗不能再打下去了!

毛澤東對周以栗耐心地說:「我比你更想打下長沙。我知道,打下長沙,開慧就會趕來和我相會,我已是三年沒有看到她們母子了。可是同志哥哎,我們現在就這麼點家底,要和敵人硬拼,那是叫花子和龍王比寶。現在蔣馮閻中原大戰結束,蔣介石獲得全勝,白軍正源源不斷馳援長沙,我們再不轉移,那麼紅一方面軍,包括你我都會叫敵人包了餃子。不如乘吉安空虛,打下吉安,根據地可連成一片,革命力量定會更加壯大。」

周以栗點點頭說:「潤之兄說得很對,長沙是絕對不能打了,可是立三有命令……」他沒有往下說,聽著遠處傳來的猛烈的槍炮聲。猛地,周以栗站起來,果斷地說:“潤之兄,你立即把部隊從長沙撤走。立三追查下來,我一人承擔,開除黨籍,殺頭我頂著!”毛澤東激動地握住周以栗的手說:“這就對了。開除黨籍怕什麼,我已經被開除過一回了,真理總是要戰勝謬誤的。”

9月13日,毛澤東率紅一方面軍撤離長沙,向吉安前進。10月3日,紅一方面軍攻佔吉安,繳槍千條,南昌以南的贛南地區,除贛州外,差不多半個江西省盡入紅軍之手。紅軍在吉安成立了工農民主政府,比起井岡山時期來,又有一番新氣象。

楊開慧被捕,敵人要楊開慧和毛澤東脫離夫妻關係

楊開慧不知毛澤東已撤離長沙,還從平江匆匆趕往長沙。一路所見,儘是從長沙撤下來的赤衛隊。打聽之下,這才知道毛澤東已率軍從長沙撤走,不免心中惆悵,急急回到板倉。楊母一見,大吃一驚:「霞,你怎麼這時候回來。紅軍撤走後,何健到處抓人,這裏已很危險。」開慧沉著地說:“是的,現在風聲很緊,我得佈置板倉一帶的黨員撤退。危難時刻,我不能光顧自己。您老放心吧,這個工作一完,我馬上離開板倉。”

楊開慧知道外面鷹犬很多,十分小心,但還是被一個姓陳的偵緝員發現了。這傢伙已五十多歲,老謀深算,挑了一擔瓦罐,每天在板倉轉來轉去,看見了楊開慧。他扔下瓦罐挑子,一口氣跑到當地團防局,拿出證件,命令團防局立即出動捕人。團防局長不敢怠慢,立即率局裏的八十多名士兵出動,直奔板倉。他們如狼似虎般地衝進房子,捆綁了楊開慧和幫工陳嫂。這時正是1930年10月下旬,毛澤東率紅一方面軍打下吉安,在吉安成立邊區工農民主政府的時候。10月下旬,天色黑得早,團防局怕路上碰到埋伏,乾脆不走了,直等到第二天天亮,才推打著楊開慧出了門。楊開慧嘴上流著血,面容安詳。她看看周圍的鄉親,高聲說:「鄉親們,永別了。開慧平時有對不起大家的地方,還請見諒。」說完昂首而去。

何健聽說楊開慧被捕,如獲至寶。他拒絕了一些劣紳提出的殺楊開慧以泄憤的要求,派了長沙一家有影響的報館的記者去看楊開慧。記者來到陸軍監獄時,只見楊開慧已被酷刑折磨得奄奄一息。記者驚呼一聲,憤憤地罵道:「慘無人道,怎麼把人打成這個樣子。」楊開慧問他:“你是何健派來的吧?要知道沒有他的批准你是進不來的。”記者忙擺手說:“楊先生,不要誤會。鄙人供職的報館你是知道的,是長沙最開明最進步的報紙。長沙各界人士看在你父親楊昌濟老先生的面上,願保你出獄,敝報乃是推動保釋活動的喉舌。現在代表們已經和何健談妥了,一不要你寫悔過書,那是對人格的侮辱;二不要你交出地下共黨的名單。只要你答應一個條件馬上就能出獄。”楊開慧警惕地問:“什麼條件?”記者緩緩地說:“發表一個聲明,和毛澤東脫離夫妻關係。”楊開慧一口拒絕:“這是絕對辦不到的事。我對毛澤東的愛超過我愛自己的生命。”記者聽了連連點頭:“敬佩,敬佩。楊先生,你的人格真偉大。”楊開慧盯住記者的眼睛說:“要我聲明同毛澤東脫離夫妻關係,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我們是夫妻,更主要是戰友,宣佈脫離關係就意味著政治上、信仰上的背叛,是我的人格所絕對不能容忍的。”記者聽了,感佩地說:“有其父必有其女。楊先生,你真不愧是楊昌濟老師的女兒。”說完走了。

楊開慧慷慨就義,毛澤東追念不已

半個多月後,也就是1930年11月14日,這天凌晨,一隊全副武裝的士兵來到陸軍監獄。在十幾支火把的照映下,這些士兵個個面目猙獰可怕。囚犯們驚動了,知道今天要決囚了。他們趴在柵欄上向外望去,不知死神要降臨在誰的頭上。看守長站在院子裏,長呼一聲:「提楊開慧!」是要殺楊開慧!難友們一齊向開慧的監房望去,只見楊開慧穿了件新白布上衣,外面罩著藍旗袍,在兩個看守的監視下,徐緩地從監房裏走出來。八歲的長子毛岸英在後面哭著叫“媽媽”,但楊開慧看也不看,她不想讓敵人撈取政治上的好處。監斬官看著後面被看守攔住的哭叫著的毛岸英,嘆口氣說:“楊先生,作為一個母親,你真的能割捨下三個年幼的孩子?你現在願意和毛澤東脫離關係還來得及。”楊開慧搖搖頭說:“你們就不要枉費心機了,頭可斷,信仰絕不能變。”監斬官嘆口氣,又問:“你還有什麼遺言嗎?”楊開慧說:“請告訴我的親屬,我死後不要作俗人之舉。”監斬官點點頭說:“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把你的話轉告楊老太太,三個孩子也都讓他們領走撫養。”楊開慧點點頭。監斬官驗明正身,拿起桌上的文書,大聲念道:“判決共黨要犯、毛澤東之妻楊氏開慧死刑,立即綁赴識字嶺刑場槍決。”此日下午一點鐘,長沙市中心的識字嶺刑場一聲槍響,楊開慧英勇就義,時年二十九歲。

楊開慧不幸遇難的消息由報紙傳遞給了毛澤東。這天,毛澤東正在吉安的司令部里草擬文件,賀子珍把部隊搶來的報紙送給毛澤東。由於紅軍沒有電台,無法和上海的黨中央聯繫,毛澤東自上井岡山以後一直是靠搶白區的報紙來了解國內外局勢。毛澤東翻著報紙,忽然長沙《民國日報》上的一條消息赫然入目:「共黨要犯毛澤東之妻楊氏開慧昨被處決。」頓時,毛澤東一陣暈眩,賀子珍趕快扶住了他。毛澤東用雙手捂住臉,“嗚嗚”地哭了起來。賀子珍一愣,拿起報紙一看,一切都明白了,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了下來。毛澤東哭了一陣,嗚咽著說:“你拿一些錢來。”說罷哭著寫起信來:“……開慧之死,百身莫贖……”信寫好後,毛澤東託人把信和一百塊大洋捎給開慧的母親。楊老太太和開慧的哥哥開智等親屬用這筆錢在板倉給開慧修了墓,立了一塊石碑,碑上刻著“毛母楊開慧墓,男岸英、岸青、岸龍刊、民國十九年冬立修”。周恩來這時已從蘇聯回到上海,主持中央的日常工作。他怕敵人對孩子下毒手,讓地下黨的同志們把三個孩子接到上海,由地下黨照管。岸龍不久夭折,岸青在輾轉中腦部受傷。中央又把他們送到蘇聯國際保育院學習生活,直到抗日戰爭勝利後,岸英岸青才回到延安,父子得以相聚。

楊開慧犧牲後,毛澤東對她的追念一直沒有停止過。戰爭餘暇,毛澤東有時望著夜空中的一輪皓月,不禁想起了楊開慧。中國古代有嫦娥成仙奔月的美麗傳說;有吳剛學仙,誤犯仙規被判伐月宮桂樹的神話,據說那桂樹是即砍即長,吳剛也就只好不停地砍下去。毛澤東想起這些神話,不禁對月遐想,開慧莫不是也成仙奔月了?他似乎看到月宮中的吳剛捧出桂花酒在歡迎開慧,嫦娥舒袖長舞,慶賀寂寞的廣寒宮中來了一個新女性。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開慧將來有一天在月宮中看到,她的丈夫毛澤東統率大軍奪取了全國政權,自己為之犧牲的革命理想已經實現的話,那她該是如何激動阿!毛澤東真希望自己的這些遐想會變成現實,因為這對自己來說至少是一種安慰。 但是一朵烏雲飄過來,遮住了月亮,毛澤東回到現實中來。二十多年以後,革命戰爭在全國範圍內取得了勝利,毛澤東成為新中國的國家主席,住進了北京中南海。1957年,毛澤東接到開慧少女時代的同窗好友,也是毛澤東的戰友柳直荀烈士的遺孀李淑一懷念柳直荀烈士的一首詞後,當即和了一首《遊仙》,詞曰:我失驕楊君失柳,楊柳輕颺直上重霄九。問訊吳剛何所有,吳剛捧出桂花酒。寂寞嫦娥舒廣袖,萬里長空且為忠魂舞。忽報人間曾伏虎,淚飛頓作傾盆雨。

女婿半個兒。毛澤東日理萬機,無法離京,便經常打發岸英去板倉看望楊老太太,為母親掃墓。

本文摘自《中國人民解放軍演義》張濤之/著 新華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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