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和林彪在中共九大上(資料圖)

毛澤東與林彪, 自1928年在井岡山相識之後,在民主革命時期由師生到戰友,密切合作是主流。但是,他們之間也有過許多這樣那樣的意見,擇其要者就有這九次——

  第一次:毛澤東在開闢井岡山和中央革命根據地時,林彪曾疑星火燎原。毛澤東對之進行教育再教育,寫下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1928年,井岡山根據地遭「八月失敗」後,時為二十八團團長的林彪常發牢騷說:“天天吃南瓜,能打得天下嗎?”一個井岡山,十個井岡山也是空的。進而,他提出了“井岡山紅旗到底打得多久?”當時,毛澤東沒過多理會林彪的這些表現,曾對何長工說過:“林彪的說法是小孩之見。”但過了兩個月,毛澤東在《中國的紅色政權為什麼能夠存在》一文中,系統地回答了包括林彪在內的一些人提出的“紅旗到底打得多久”的問題。

1929年初,毛澤東、朱德率紅四軍主力下山開闢中央革命根據地。是年5月18日,紅四軍前委在瑞金召開擴大會議,討論時局和紅軍行動方針。毛澤東提出在游擊區建立鞏固根據地的主張,遭到一縱隊司令員林彪等人的反對。林彪對時局和革命前途發表悲觀言論,不相信革命高潮有迅速到來的可能,在行動上只贊成在粵贛邊區域的流動游擊,不贊成毛澤東關於建立鞏固的根據地的主張。

在1930年元旦到來之際,林彪又給毛澤東寫信,以賀年的形式坦敘了自己對時局的看法和心中的困惑,希望能得到毛澤東的幫助。毛澤東於1月5日給林彪寫了一封語調溫和、觀點鮮明、文字精妙的回信,這就是收在中的一文。毛澤東溫和地批評林彪缺乏「建立紅色政權的鞏固和擴大去促進全國革命高潮的深刻觀念」。毛澤東以嚴謹的邏輯和生動的語言闡述了他的“農村中心理論”,大大地發展他的“工農武裝割據”思想,標誌著“農村包圍城市、武裝奪取政權”的中國革命道路理論的基本形成。

 第二次:在反「圍剿」戰爭的後期,毛澤東愈來愈受到王明路線的排擠。林彪曾多次批評「左」傾路線的瞎指揮,但後來卻與毛澤東的一貫主張相左,表態支持“短促突擊”。

1932年10月,在寧都會議上,毛澤東被解除軍權。1933年1月,王明路線統治的臨時中央由上海遷來中央革命根據地,毛澤東越來越被排擠和孤立。在反「羅明路線」和“鄧毛謝古”的鬥爭中,一批追隨毛澤東正確路線的幹部受到“殘酷鬥爭、無情打擊”,也跟著毛澤東倒霉。毛澤東回憶當時的處境時說:“他們把我這個木菩薩扔到糞坑裏,再拿出來,搞得臭得很。”作為一直追隨毛澤東的紅一軍團司令員林彪,沒有受到多大的衝擊,沒有捲入這場政治鬥爭的漩渦中心。他幾乎以全部的精力,埋頭鑽研戰術,指揮戰鬥。

林彪作為毛澤東培養起來的軍事幹部,在實戰中一直堅持毛澤東的戰法,同「左」傾路線的瞎指揮進行鬥爭。在第五次反「圍剿」戰爭中,從1934年2月5日初,林彪連續6次上書中央軍委,明確反對博古、李德的教條主義,瞎指揮以及陣地戰、堡壘戰和“短促出擊”戰術原則,力主從實際出發,用機動靈活的誘敵深入、運動戰的戰法殲滅敵人有生力量,以粉碎敵人的第五次「圍剿」。這是難能可貴的。

不久,「共產國際軍事顧問」李德到紅一軍團作報告,講了一天陣地戰和“短促出擊”,林彪的態度和觀點從此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6月17日,他在《戰爭與革命》第4期上發表》論短促出擊》的文章,一改往態,大讚“短促出擊”戰法,說它“不僅能取得戰術上的勝利,而且能取得戰役上的勝利”。林彪對“短促突擊”作了26條洋洋五千言的發揮,儼然成了這一戰術的專家。

林彪的這些言論明顯與毛澤東的軍事思想相左,也與他自己的實際經驗和一貫主張相背。當時,許多紅軍將領表示不解。伍修權稱林文是「對左傾教條主義的作戰方針表示擁護」。聶榮臻認為,這是“一個政治上的表態”,即向「左」傾路線代表人物的屈從。毛澤東當時並沒有對林彪進行批評和教育,但在40年代延安整風時,把林彪的一文收編進文件彙編,顯然是作為非正面教材以警示後人的。

 第三次:長征途中,毛澤東指揮紅軍四渡赤水出奇兵,而林彪竟要求撤換毛澤東。在會理會議上,毛澤東批評林彪是不懂事的「娃娃」。

遵義會議以後,毛澤東成為中央領導的核心。為粉碎強大敵人的圍追堵截,毛澤東指揮紅軍四渡赤水河,進逼貴陽、昆明城,然後北襲金沙江。1935年5月上旬,紅軍抵達會理城區,終於把敵人遠遠甩到了後面,取得了戰略轉移中的決定性勝利。毛澤東曾對陳毅說過,「四渡赤水」是他一生戎馬生涯、身經百戰中的“得意之筆”。

但是,身為紅一軍團長的林彪對此另有評價。他認為「盡走弓背路」,這樣下去會把部隊拖垮。所以,在會理地區休整時,他給彭德懷打電話說:“現在領導不成了,你出來指揮吧。再這樣下去,就要失敗了。我們服從你的領導,你下命令,我們跟你走!”彭德懷在電話里拒絕了林彪的要求。林彪隨後又向中央寫信,再次提出他的主張。信的大意是:“毛、朱、周隨軍主持大計,請彭德懷任前敵指揮,迅速北進與四方面軍匯合。”

與此同時,紅三軍團政治部主任劉少奇和政治委員楊尚昆也向軍委發了電報,反映了基層指戰員的一些消極情緒。毛澤東看到劉、楊的電報和林彪的信後,引起很大警覺。他認為這不是個別人的一般看法和意見,而是對遵義會議的反思和認識,必須認真解決,以鞏固和發展遵義會議的成果。

5月12日,中央政治局在會理城郊鐵廠召開擴大會議,以統一認識並確定今後的行動方針。毛澤東在會上詳盡闡述了四渡赤水的必要性及其戰略意義;並嚴厲批評了林彪要求撤換前敵指揮的錯誤意見。他指出:黨內因失去中央蘇區而缺乏勝利信心和存在懷疑不滿情緒,是右傾思想的反映;改變中央軍事領導的意見, 是違背遵義會議精神的。但是,毛澤東錯誤地認為林彪寫信是彭德懷鼓動起來的。彭德懷沒有作正面解釋。當林彪出來說「我給中央寫信,沒有其他想法,主要是心裏煩躁……」時,毛澤東打斷林彪的發言說:“你是個娃娃,你懂什麼?”

毛澤東在這裏確實冤枉了彭德懷。24年後,林彪在廬山會議上終於說出了他的信與彭德懷無關。

第四次:毛澤東領導紅軍奠基西北,而林彪卻鬧著要到陝南打游擊;在隨後進行的東征中,毛澤東與林彪之間又發生爭論。

中央紅軍經過兩萬五千里長征,於1935年10月到達陝北。毛澤東和黨中央決定把中國革命大本營放在大西北。由林彪統率的紅一軍團和紅十五軍團為主力取得了直羅鎮戰役勝利以後,毛澤東興奮地說,這一勝利為中央的這一任務「舉行了一個奠基禮」。可是林彪卻另有想法,他三番五次地鬧著“去陝南打游擊”。

中央,堅持己見。

給彭德懷,請彭德懷給林彪做思想工作,打消他「陝南打游擊」的想法。此電稱:“中央各同志均認為林彪同志是我們黨內最好的、最優秀的高級幹部之一。在過去以及最近二萬五千里長征中,對中國革命,對於黨內是有很大的功績的,是有著中國及國際的榮譽的。”近日接他許多關於調動工作的信及電報,我們認為拿出他這樣的幹部離開主力軍去做游擊戰爭是不能同意的。但他心中存在著問題,他來中央一個時期,使他的意見能夠同中央各同志交換,對他的不安心的問題,並且使他對於政治問題能夠更好研究一番。他的職務以左權同志暫時代理。

彭德懷並轉林彪,指示:「在日本佔領華北地區的形勢下,陝南遊擊戰爭不能把它提到比陝北等處的游擊戰爭還更重要的地位,實際上後者是更重要的。尤其不能把游擊戰爭提到似乎比主力紅軍還更重要的地位(如提出紅軍主要幹部去做游擊戰爭),這樣的提法是不妥的。林在某些問題上的觀點是同我們有些分歧的,中央認為有當面說明之必要的。現在前方軍事不緊張,因此仍望林來中央一行,並在此一個時期,這於林是有好處的。」

林彪接電後, 於12月21日、23日兩次複電中央和毛澤東,仍堅持己見說:「中央現尚未批准我改變工作的建議,則目前我無來中央之必要。」並辯解說:“我從沒有說陝南比陝北的工作還更重要,游擊戰爭比主力紅軍還更重要的話,我根本就沒有這樣的錯誤見解。” 此時,中央已根據瓦窯堡會議精神,決定並部署東征。12月24日,毛澤東和周恩來聯名致電林彪等人,下達關於準備東征的行動計劃。電報還關切問及“林彪同志動身來中央否?”可是,林彪於12月26日回電中央說:“我還在期望中央批准我打游擊戰爭。”

令他:「接電立即來中央討論你的工作問題,職交左權暫代。」林彪這才於1936年1月1日回電中央:“決明日動身去中央。”

林彪到中央住了半個月,在毛澤東和中央其他領導的說服教育下,不再鬧著到陝南打游擊了。2月下旬,他率紅一軍團東渡黃河。參加了毛澤東親自指揮的東征。

堅持其主力應向晉東南挺進。林彪甚至提出讓毛澤東回到陝北,說:「彭、毛兩同志及方面軍機關移至陝北蘇區,與中共中央諸同志在一起工作為好,以便集中人力、精力、時間,充分冷靜考慮指導全部政治、軍事、外交大計。彭、毛隨部作游擊戰爭,今日至此,明日至彼,必有礙指揮。」

指出林彪「存在著對於革命形勢估計不足的觀點」。電報詳盡闡明,中央與軍委的極重大任務是擴大紅軍,在陝西與華北地區取得重大勝利,首先在陝西創造更大根據地。沒有這些,就沒有什麼“外交、政治大計”。毛澤東斷然否定了林彪讓他回陝北的“建議”,說:“中央不能同意如此重大任務,可以不要一個中央委員直接參加而能順利完成的。”毛澤東含蓄地批評了林彪瞧不起晉西南(因為那裏經濟條件差)。指出,要把山西和陝北聯繫起來考慮,不能因晉東南經濟條件好而要晉東南,其他地區經濟條件差,就看輕其重要性。

 第五次:在洛川會議後,毛澤東力主八路軍的作戰方針是「獨立自主的山地游擊戰」,而林彪卻熱衷於大兵團的運動戰。林彪指揮平型關戰役獲得大勝,毛澤東完備地提出了八路軍的作戰原則是“基本的游擊戰,但不放鬆有利條件下的運動戰”。

國共實現第二次合作後,為研究黨和軍隊參加抗戰的問題,8月22日至25日中共中央在洛川舉行了政治局擴大會議。毛澤東提出,八路軍的作戰方針應是「獨立自主的山地游擊戰爭」。毛澤東的這一方針是從八路軍的實際出發,並且考慮了打敗日本之後建立新中國的任務。在敵強我弱的情況下,不能突出運動戰和陣地戰,不能與敵人拼消耗,只能發展游擊戰爭,發動群眾,建立根據地,進行持久戰。

會議在討論毛澤東的意見以及「游擊戰和運動戰」的問題時,出現了各種見解和爭論。 據聶榮臻的回憶,林彪的意見與毛澤東是不同的:“林彪不同意打游擊戰。他在會上說,要以打運動戰為主,搞大兵團作戰。他的思想還停留在同國民黨軍隊作戰的那套經驗上,覺得內戰時我們已經可以整師整團地消滅國民黨軍隊了,日本侵略軍有什麼了不起!他對日本帝國主義的力量估計太低。”

告八路軍總部朱德、彭德懷、任弼時,提出以一個多旅之兵力在平型關襲擊日軍,以配合閻錫山的正面作戰。此電當即轉報了毛澤東。毛澤東於16日致電林彪,指出:「我軍應堅持既定方針,用游擊戰鬥配合友軍作戰,此方針在京與蔣、何決定,基本不應動此方針。」17日,毛澤東再電囑彭、任、林、聶等人,指示:“八路軍此時是支隊性質,不起決戰的決定作用,但如果部署得當,能在華北地區,主要是在陝西,起支持游擊戰爭的決定作用。”

提出:「在敵目前進攻的情況下,我先頭旅應以作戰滅敵為主要任務。」隨後又致電毛澤東,主張以一一五師兩個多旅的兵力在現地協同友軍作戰,“暫不應以做群眾工作為中心”。他強調:“目前軍民正在看我軍直接參戰,如我參戰兵力太少,則有失眾望。”“目前須以打仗、捉俘虜,來提高軍民抗戰信心,提高黨與紅軍威信。”

顯然,毛澤東與林彪之間有分歧:林彪是從一一五師所處的前方實際出發,時間、地點均對我有利,且具有重大政治意義,力主在平型關打一仗;毛澤東則是從八路軍本身實際情況和戰略全局出發,主張把主要精力放在創建敵後根據地上,盡量避免以主力和日軍正面作戰,因為那樣既不能從根本上阻止日軍進攻,也不利八路軍的發展和壯大。

給彭德懷,表示可同意林彪將一個旅(不是整個一一五師)暫時集中打仗,但同時指出:「如許久還無機可尋時,仍以適時把中心轉向群眾工作為宜。」

毛澤東雖然有條件地接受了林彪的意見,但他還是擔心林彪沒有放棄堅持運動戰的觀點,他囑咐彭德懷要做好林彪等人的工作。在上述給彭德懷的電報中,毛澤東以很大篇幅再次分析了敵、友、我三方的形勢,指出:「今日紅軍在決戰問題上不起決定作用,而有一種自己的拿手好戲,在這種拿手好戲中一定起決定作用。這就是真正獨立自主的山地游擊戰(不是運動戰)。」毛澤東對彭德懷說:“我完全同意你18日電中使敵深入山西,還處在我們游擊戰爭的四面包圍中這個觀點,請你堅持這個觀點,從遠處大處著想,對於個別同志不妥當的觀點給予深刻的解釋,使戰略方針歸於一致。”

在得到毛澤東的批准之後,八路軍總部於9月23日向林彪下達了側擊平型關之敵的作戰命令。24日,林彪、聶榮臻調兵遣將,做好了戰鬥部署。25日上午,平型關戰鬥打響,一舉殲敵1000餘人,毀敵汽車百餘輛、大車200餘輛。

平型關大捷,是八路軍出師華北地區前線打的第一個大勝仗,也是中國抗戰開始以來取得的第一個大勝仗。它用事實鼓舞了全國人民的鬥志,打破了日軍不可戰勝的神話,政治意義巨大。林彪一夜之間成為抗日英豪,民族英雄,他的名字家喻戶曉。

在延安的毛澤東也十分高興,立即致電前方慶賀這一勝利。平型關大捷促使毛澤東思考,以新的經驗完善和補充了他關於八路軍作戰方針的思想。9月29日,即平型關大捷的第二天,毛澤東在致周恩來、朱德、彭德懷、任弼時的電報中,對八路軍作戰方針作了新的表述:「根本方針是爭取群眾,組織群眾的游擊戰。在這個總方針下,實行有條件的集中作戰。」

10月25日,毛澤東同英國記者貝特蘭談話時,又說:「現在八路軍採用的戰法,我們名之為獨立自主的游擊戰和運動戰。」後來在中,他把八路軍作戰原則定為:“基本的是游擊戰,但不放鬆有利條件下的運動戰。”毛澤東顯然吸取了林彪指揮平型關戰役的新經驗。這說明,毛澤東對事態的發展既比別人先見一著,謀高一籌,同時又善於吸收別人的新經驗,提出更加切合實際的對策。

  第六次:在佔領和爭奪東北的鬥爭中,身在前線指揮的林彪屢次向毛澤東、中央提出不同意見和建議,促使毛澤東和中央的戰略方針由「獨佔東北」到“讓開大路”的轉變。

抗戰勝利以後,毛澤東和中共中央為建立鞏固的東北根據地,派出十萬大軍、兩萬名幹部,包括二十多名中央委員和候補委員,火速奔赴這塊具有重大意義的黑土地。在如此強大的陣營中,林彪擔任東北人民自治軍總司令這一最顯赫的職務。

報指出:「我黨方針是集中主力於錦州、營口、瀋陽之線,次要力量於庄河、安東之線,堅決阻止蔣軍登陸及殲滅其一切可能的進攻,首先保衛遼寧、安東,然後掌握全東北,改變過去分散的方針。」

但是,實現這一方針是非常困難的。國民黨東北保安司令官杜聿明親率兩個美械軍抵達山海關,於10月25日發起攻佔山海關的戰役。是役一直進行到11月15日,守關的東北人民自衛軍終因力量對比懸殊,不得不退向關東。「禦敵於關之內」的計劃宣告失敗。

命彭真、林彪集中7萬兵力,「由林彪或羅榮桓親自去指揮,舉行反攻」,最後殲滅已出關的國民黨3個軍。林彪於11月19日從瀋陽趕到錦州,準備在遼西三角地帶與杜聿明決戰。但是,參戰的主力遲遲未能到位,敵軍長驅直入,直達錦州城下,“決戰”成為空話。

林彪經過縝密的思考,向中央軍委發電,提出了自己的不同意見。他在11月22日致中央軍委及東北局的電報中,列舉了我軍的種種劣勢和面臨的困難之後,提出:「我有一個根本性意見,即:目前我軍應避免對敵各個擊破,避免倉促應戰,應準備放棄錦州以及以北二三百里,讓敵人拉長分散後,再選弱點突擊。」

林彪的這封避免錦州決戰的電報,得到中央軍委的理解和同意。但又令他調動兵力,在「敵側後消滅敵之一兩個師,遲滯敵之前進。」林彪作了部署,然又因主力部隊尚未到達,這場預計的殲滅戰不戰而罷。

11月26日,錦州失守,遼西走廊東門洞開,毛澤東和中央所定的「獨佔東北」計劃落空了。

報中,實際上提出了兩條建議:一是放棄在遼西決戰的企圖,我軍撤往遼寧腹地,把鐵路沿線讓開;二是整訓部隊,待機再戰。

幾天之後, 即11月25日,東北局重要成員陳雲、高崗、張聞天經過認真研究,也向中央提出了。陳雲等人的意見與林彪的意見基本相同,只是更系統了。與此同時,黃克誠、李富春、羅榮桓等人也向中央發出過類似的電報。

正在延安養病的毛澤東,認真閱讀了林彪等人的建議。經過深思熟慮,他於12月28日為中共中央起草了的指示,提出:我黨現時在東北的任務,是建立根據地,是在東滿、北滿、西滿建立鞏固的軍事政治的根據地。在國民黨已佔或將佔的大城市和交通幹線的情況下,這種根據地應建立在「距離國民黨佔領中心較遠的城市和廣大鄉村。」

在林彪、陳雲等人的積極建議下,毛澤東和中央終於把黨在東北的戰略方針由「獨佔東北」改成為“讓開大路,佔領兩廂。”這一方針,為東北工作指明了方向,對日後全國解放戰爭的發展產生了深遠影響。

 第七次:在爭奪四平的戰役中,毛澤東提出:「化四平為馬德里」,“不惜重大傷亡”,“死守四平”。在前線指揮的林彪雖有不同意見,仍聽從了毛澤東的決定。實踐證明,四平戰役得不償失。

1946年1月13日,國共在關內實現停戰以後,毛澤東和中共中央估計,東北地區經過談判也有實現停戰的可能。為了爭取在談判中處於比較有利的地位,毛澤東要求東北民主聯軍(原稱東北人民自治軍)集中兵力「在我完全防禦有利條件下(退避三舍後)給進攻之頑軍堅決徹底殲滅之打擊」,並指出“這是歷史新階段中的最後一戰,將會決定東北今後大局”,“要不怕最大犧牲求得這一作戰勝利”。

中央並東北局,提出「國內和平是否完全可靠,如完全可靠,則我東北部隊目前集中力量作最後一戰;如不可靠則分散建立根據地,準備應付敵人之明攻」。1月15日,林彪再次致電中央並東北局,指出“此次和平協定的實質,實為蔣之一大陰謀”。林彪的基本思路仍然是「讓開大路,佔領兩廂」。

但是,林彪還是服從了毛澤東、中央對形勢的分析和部署。林彪統率東北民主聯軍,依據中央決定,乘蘇軍已從中長鐵路撤軍,而國民黨還滯留於西滿的有利時機,在3月中旬攻佔四平,4月中下旬先後攻佔長春、哈爾濱、齊齊哈爾等重要城市。至此,中長鐵路的開原以北段全部處於我軍控制之下,形成了背靠北滿,依據內線迎擊大舉北進的國民黨軍隊的戰略態勢。

中共拿下四平、長春、哈爾濱和齊齊哈爾等城市,是為了在東北實現停戰的談判中處於有利的地位。但是,在實際上卻激起了蔣介石更大的貪慾和報復之心。蔣介石到處鼓動說,四平乃是「黨國命運所系」,“沒有四平就沒有東北。毛澤東和蔣介石都是從政治需要出發,在四平的決戰難以避免。

命林彪,要「不惜重大傷亡(例如一萬至兩萬人)」阻滯敵人北進,要“死守四平,寸土必爭”,甚至提出“把長春變成馬德里”,“化四平街為馬德里”。馬德里是西班牙首都,該城軍民在1936年至1939年浴血奮戰,頑強抗擊德、意入侵,因此聞名世界。

毛澤東的這些決策,實際上暫時改變了他原來制定的:「讓開大路,佔領兩廂」的方針,從“兩廂”又回到了“大路”,在“大路”上與蔣軍殊死爭奪。

中央並東北局,就防守四平問題談了自己的意見:在蔣介石繼續增兵東北的情況下,我固守四平和奪取長春的可能性和東北和平迅速實現的可能性均不大,因此我軍方針似應以消滅敵人為主,而不以保衛城市為主,以免既不能保衛城市又損失了力量,造成以後雖遇有利條件並不能消滅敵人。

同一時期,黃克誠也致電中央,認為在敵我力量懸殊太大的情況下,堅守四平有極大困難。

:「敵已開始直接進攻四平,我守軍決戰至最後一人!」

中共中央和東北局,如實報告說:「四平以東陣地失守數處,此刻敵正猛攻,情況危急。」他陳述了理由,並於當日下午組織部隊撤出四平。

毛澤東沒有因林彪沒有「死守」住四平而責怪他。相反,複電林彪稱:“四平我軍堅守一月,抗擊敵軍十個師,表現了人民軍隊高度英勇頑強精神,這一鬥爭是有歷史意義的。” 什麼“歷史意義”呢?實踐作出了回答:在敵強我弱的形勢下,我軍如果不以消滅敵人有生力量為主,而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其結果必然是人地兩失。

在1959年的廬山會議上,毛澤東與黃克誠就四平之役責任問題曾發生過爭論。毛澤東說:「固守四平,當時是我決定的。」黃克誠則說:“是你決定的也是不對的。”

 第八次:毛澤東決策發動了遼瀋戰役,但先從那裏打起?毛澤東與林彪之間出現分歧和爭論。毛澤東後來曾感嘆:「戰錦方為大問題。」

東北戰場的決戰,主要是消滅龜縮在長春、瀋陽、錦州3個孤立據點中的蔣軍力量。但是,仗先從哪裏打起呢?

問林彪:「你們上次電報曾說錦州方向無仗可打,該方向情況究竟如何?」並以商量口吻說:“如果我軍能完全控制阜、義、興、綏、榆、昌、淶地帶(即錦州地帶),對於應付蔣軍撤退(關內)是否更有利?”

林彪則擔心主力從北滿南下,遠道攻打錦州,如攻不下,敵援軍一到,將陷我軍於被動地位。所以,他再三提議先打長春。毛澤東複電表示同意。但是,5月下旬,東北野戰軍以兩個縱隊試攻長春,發現長春並不像預期那樣容易攻下,遂改用圍困之策。7月20日,林彪、羅榮桓報告軍委說:「我軍仍以南下作戰為好,不宜勉強和被動地攻長春。」毛澤東當即回電錶示同意,並指示他們加緊政治動員和準備軍糧,以使戰役在8月打響。為配合東北野戰軍南下北寧線作戰,毛澤東於8月3日在西柏坡召見聶榮臻和楊成武,組建華北第三兵團,命其完成“東北打,華北牽”的任務。

中央軍委,先是提出東北主力行動時間須視楊成武部行動遲早才能確定,後又提出南進所需糧食無法解決,難定出動時間。毛澤東接電後,頗為不滿,8月9日和12日回電說:楊部已確定21日出動,「你們應迅速決定並開始行動,目前北寧線正好打仗,你們所謂你們的行動取決於楊成武的行動這種提法是不正確的」。關於糧食問題,“兩個月前已指示你們努力準備。兩個月以來,你們是否執行了我們這一指示隻字不提。現據來電,則似乎此項準備工作過去兩個月全未進行,以至現在部隊無糧不能前進”。對於楊成武部似乎一切皆不成問題。毛澤東質問道:“你們這樣對於戰局有何利益?”

在毛澤東的嚴厲批評下,林彪終於作出決定:儘力爭取早日出動,南下攻打錦州北寧線。

給林、羅,明確指示:現在就應該準備使用主力於錦州、山海關、唐山一線,「而置長春、瀋陽兩敵於不顧,並準備在打錦州時殲滅可能由長沈援錦之敵」。毛澤東指示的關鍵和要害是:拿下錦州,關死東北向關內的大門,形成“關門打狗”之勢。

告了具體部署和戰役發展的前景,說:「錦州是敵薄弱而又要害之處,故沈敵必大舉增援,長春敵亦必乘機撤退。故此次錦州戰役,可能演成全東北之大決戰,可能造成收復錦州、長春和大量殲滅瀋陽出援之敵的結果。我們將極力爭取這一勝利。」林彪的這一部署和分析,與毛澤東的意圖相吻合,使毛澤東十分高興。毛澤東於9月30日複電說:“決心與部署均好,即照此貫徹實施,爭取大勝。”

按照這一部署,林彪親率東北野戰軍主力,迅速在北寧線發起攻擊,切斷錦州與關內和瀋陽之間的聯繫,形成對錦州的包圍態勢。蔣軍沒有想到林彪有此行動,眼看切斷其通往關內的大門,立時慌了手腳,內部爭吵不休。蔣介石親飛北平,調集5個師,並決定放棄煙台,抽出第三十九軍,經海運到葫蘆島登陸,組成援錦東進兵團。10月2日,蔣又飛瀋陽,命廖耀湘兵團西進援錦。

林彪得知這一情況後,心想「預備了一桌菜,來了兩桌客人」,深恐打錦州時陷入瀋陽,葫蘆島兩大援敵的夾擊中,因此,攻錦決心再次動搖。

報,經羅、劉閱讀後發出。該電提出,由於援敵新情況的出現,下步行動有兩個方案:一是「錦州如能迅速攻下,則仍以攻錦州為好,省得部隊往返拖延時間」。但實現這一方案有許多困難,沒有把握。二是回師打長春,打長春獲勝“把握大為增加,但須多遲延到半月到二十多天時間”。最後說:“以上兩個方案,我們正在考慮中,並請軍委同時考慮與指示”。

電報雖然提出了兩個方案, 但其基本傾向十分清楚,即:放棄戰錦,仍回師打長春。羅榮恆再三考慮,認為不妥,於是說服林彪撤回了這個電報。因電報已經發出,羅榮恆便親擬撤銷這個電報和再增加北寧線作戰兵力的電報報軍委。

報,十分不安。他當即複電,斬釘截鐵地指出:「集中兵力,迅速打下錦州,對此計劃不應再改。」又說:“5月和7月間長春之敵本來好打,你們又不敢打;現在錦州部署業已完畢,你們又因一項並不很大的敵情變化,又不敢條錦州,又想回去打長春,這是很不妥當的。”

意猶未盡,過了兩個小時,毛澤東又發一電,反覆講明現在戰錦比發後戰錦的種種有利條件,指示:「只要打下錦州,你們就有了戰役上的主動權,而打下長春,並不能幫助你們取得主動,反而將增加你們下一步的困難。」

報後,才鬆了一口氣,於晨6時複電表示:「你們決心攻錦州,甚好甚慰……在此以前我們和你們之間的一切不同意見,現在都沒有了。」

其後的情況就是眾所周知的。在林彪的指揮下,東北野戰軍10月14日只用了31個小時就打下了錦州。10月21日長春和平解放。11月2日解放瀋陽。11月9日收復錦西、葫蘆島,遼瀋戰役勝利結束。

報,他(林彪)就是不敢打。

 第九次:黨中央決策抗美援朝時,林彪反對出兵參戰,免得引火燒身。毛澤東則力主出兵援朝,指出:「應當參戰,必須參戰,參戰利益極大,不參戰損害極大。」

1950年9月15日,以美軍為主的「聯合國軍」在朝鮮中部仁川登陸,朝鮮人民軍主力被切斷在南韓。10月1日,南韓軍隊越過三八線,美軍也隨之悍然北進,向空虛的北韓大舉進攻,韓戰形勢急轉直下。

在危急關頭,朝鮮政府首相、人民軍最高司令長官金日成向蘇聯和中國請求援助。10月1日,毛澤東收到了金日成派特使送來的求援信:“急盼中國人民解放軍直接出動援助我們作戰。

毛澤東當即召開書記處緊急會議,討論對策。毛澤東明確表態:這件事要管,不管,美國侵略者更猖狂,無論對朝鮮、對中國、對整個東方,都是不利的。但是,與會者的意見不盡一致。大家主要是擔心在裝備和火力方面我軍與美軍懸殊太大。

10月2日,中央召開政治局擴大會議,毛澤東希望大家擺一擺出兵的有利和不利的條件,作出冷靜的決策。當然,毛澤東期望的是與會者能夠支持他出兵的意見。但在會議開始時,幾乎所有領導人都對現在出兵援朝持懷疑或反對態度,尤其是軍隊領導人幾乎一致對同美軍作戰表示沒有報握。林彪的發言及態度,則更便他失望。

林彪發言的大意是反對出兵。他說:主席讓我們擺擺我們出兵的不利情況,我很贊成。我們剛剛建國不久,百廢待興,國力很弱,沒有能力再打仗。特別是我們沒有同美軍較量過。我還是那個意見,要慎重。我們打蔣介石,用小米加步槍就可以了。國民黨軍隊的武器裝備比我們強得多,但優劣還不那麼懸殊,而美軍就大不一樣了。美國是世界上最大的工業強國,軍隊裝備高度現代化。美軍一個師擁有幾百門炮,而我軍的一個師才有幾十門炮,坦克更少了。美國有強大的空軍和海軍,而我們的空軍和海軍才剛剛開始組建。我軍入朝既無空軍掩護,又無海軍支援。我們出兵參戰,仗打起來是沒有界限的,如若貿然出兵,倘若沒有把握把美軍頂住,反而把戰火引到我們東北,那就糟了。我看還是加強東北邊防為好,免得引火燒身。

10月4日,政治局擴大會議繼續舉行。會議氣氛仍然沉悶而凝重,多數人還是主張不到萬不得已,最好不打這一仗。聽了這些,毛澤東講了這樣一句話:「你們說的都有道理,但是別人危急,我們站在旁邊看,不論怎麼說,心裏也難過。」

此時,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解放軍副總司令、西北局第一書記彭德懷,從西安緊急應毛澤東之召乘飛機抵京,急赴中南海參加會議。

在10月5日繼續舉行的會議上,彭德懷發言明確表示擁護毛澤東:「出兵援朝是必要的,打爛了,等於解放戰爭晚勝利幾年。如果美軍擺在鴨綠江岸和台灣,它要發動侵略戰爭,隨時都可以找到借口。」

彭德懷的發言和對毛澤東的明確支持,使會議氣氛轉變,很快作出組建中國人民志願軍、出兵抗美援朝的決策。

關於志願軍司令人選的問題,毛澤東和中央常委曾考慮請林彪擔任。因為林彪當時是同級軍事將領中最年輕的,在解放戰爭時期是東北地區的主要領導人,參戰部隊又多是原東北野戰軍即林彪的老部下。大出毛澤東所料的是,林彪稱病拒受此任。他說他每晚失眠,身體虛弱多病,怕風、怕光、怕聲音,難以勝任。林彪上述病症確實存在,但其深層次原因則是他反對出兵。在此情況正下,毛澤東才把帥印授予彭德懷,由彭德懷擔任了中國人民志願軍司令員。

給正在莫斯科同斯大林會商的周恩來,說在蘇聯不願出動空軍掩護我志願軍的條件下,「我軍還是出動到朝鮮為有利」。“對中國、對朝鮮、對東方、對世界都極為有利”,“總之,我們認為應當參戰,必須參戰,參戰利益極大,不參戰損害極大”。據說斯大林得知此電後,感動得落下了眼淚。

對於毛澤東與林彪的九次分歧,我們認為似可作如下評說:

林彪並非「一貫緊跟」毛澤東,也不是“一貫反對”毛澤東。林彪不是自稱「一貫緊跟」嗎?僅就拙文所列就有九次他沒有緊跟。“一貫反對”嗎?上述九次分歧的性質沒有一件可構成所謂的“路線鬥爭”,更構不成敵我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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