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興建北部都會區項目龐大,發展需時,更涉及以千億計的龐大資源。如何用創新思想提速增效,縮短發展時間,降低發展成本,是特區政府的頭號問題。
特區政府上周公布興建北環綫的新措施,將連接內地的北環綫主綫和支綫分兩部分同時推進,北環綫將跨界進入深圳,接通深港兩地的地鐵網絡,接入新皇崗口岸,並實施一地兩檢的便捷通關模式。預計北環綫通車之後,由錦上路至古洞的行程時間,將由現時的60至80分鐘,大幅縮短至12分鐘。
香港這次興建北環綫有三大創新。第一,採用全盤規劃分段推進的策略,將北環綫的主綫和支綫合併規劃,發揮協同效益節省成本;第二,成熟一項推一項,降低成本和快捷建造的策略,包括善用內地的方式與能力去建造北環綫;第三,通過引入內地的鐵路建造相關標準、做法和資源,提升建造效率,將北環綫支綫的規劃大幅提前,並節省工程開支。
政府引用新方法興建北環綫,其實打破了很多以前固有的官僚思維。
第一,精簡部門與部門之間的審批流程。過去政府內部不同部門就好像不同公司那樣,大家各自劃清責任,大家都怕項目受到政治攻擊,所以就衍生出卸責文化,其中一個做法主責部門一定會委任工程顧問,將責任「外判」。
一個前政府工程部門的首長跟我說起,他說完全不明白為什麼政府的工程項目要委任那麼多外部的顧問公司做顧問,由於部門內部有很多工程師,對項目規劃和工程費用估算其實瞭如指掌,有時甚至會教顧問公司如何估算,委任顧問公司只不過是一個卸責的行為,出事時就說是「顧問公司建議」,「已經徵詢專業第三方意見」,等於不關部門自己的事。結果你請顧問公司,我又請顧問公司,顧問公司越請越多,不但成本大幅上升,而且時間亦拖延得越來越長。
今次政府首先縮減自己的審批流程,直接由屋宇署透過《建築物條例》授權路政署成立專責小組,專責北環綫的審批工程,毋須再經由屋宇署逐項審批才落實,提升工程建造審批時的效率。由於引入內地標準,甚至是建築方法,估計推進工程前委任大量顧問公司的陋習可以剔除。
第二,政府和港鐵協同運作。港鐵雖然是政府控股公司,但是過去也好像兩間公司,各有盤算,各自計數,各自估量自己的責任或業績。北部都會區的交通基建投資龐大,目前地產市道不佳,地鐵透過融資去發展鐵路支綫,負擔的成本相當沉重,其實需要政府更大的配合和支持。
今次政府會繼續以鐵路加物業的模式補貼,但政府在第一部分已經首先向港鐵批出10幅共26公頃的商業和住宅用地,並且聲言將會在總地價扣除390.5億,作為港鐵的財務資助。這個事先聲明扣除地價的方式,一方面減輕港鐵的財政壓力,另一方面也增強它的融資能力,相信港鐵就相關項目融資成本也會降低。
第三,香港和內地的建造方式融合。如果特區政府不同部門好像兩間公司,香港和內地更像兩個世界。今次興建北環線的最重要突破,是透過將主綫和支綫協同發展,由於是跨境項目,接入內地新皇崗口岸,所以會用「國標」興建標準,也會採用國內的建造方式。第一階段的工程項目造價314億元,估計採用國標和內地方式建造,成本可以節省三成,即是近百億元,另外時間也至少可以推前兩年,應該在2034年就可以通車。
以前香港興建鐵路這些基建要採用西方標準,除了過去歐美發展基建的水平比較先進外,這也是香港過去被殖民統治的傳統。時移世易,中國已經成為全球基建最領先的國家,有「基建狂魔」之稱,中國高鐵網絡覆蓋全球第一,連接香港的港珠澳大橋,是世界第一長的跨海大橋,也有世界第一長的海底沉管隧道,是最先進基建工程。國標才是世界領先的標準,用國標先進、安全、高效,香港實在不需要堅持過去那種按西方標準的傳統興建方式。
時代會變,創新先行。如果過去英美標準是代表先進的話,現在採用美國興建鐵路的標準,恐怕一輩子都不會興建到高鐵,因為美國就連一條車速350公里的高鐵都未建到出來,加州高鐵搞了20年仍然完成遙遙無期。香港要用創新思維,加快基建建設,借基建推動香港的發展。
盧永雄
香港投資管理有限公司在12月交出成立以來第一份年報。港投公司是第一間特區政府全資擁有的投資公司,年報公開後就惹來一些議論。
根據港投公司年報的資料,截至2024年底,港投公司管理的資產640億港元,但實際上已投資的資產未超過20%,換言之截至去年底,大部分資金亦處於未投資狀態。而在已投資的資金裡,主要集中3個投資主題:
一、硬科技與核心科技,佔投資7成以上;
二、生命科技與生物醫藥;
三、新能源與綠色科技。
從已投資的方向可見,港投公司明顯不是作短期財務投資,而是以「耐心資本」的方式投入高科技產業,進行長週期投資。
港投公司發表年報之後,惹來網上一些批評,主要認為港投公司的透明度不足,指年報未附上完整的財務報表,亦沒有完整公佈所有投資項目,沒有披露投資的全貌。有些評論指新加坡的淡馬錫等主權投資公司,會披露更多的資料。
總的而言,我同意港投公司在可能範圍內逐步增加透明度,是一個可取方向,但亦要平衡披露資料會否影響到港投公司的投資目的。
第一、高透明度並非慣例
不同國家或地區,其主權投資基金披露的方式都不一樣,有些披露較多的資料,有些披露較少的資料。披露較多資料會增強透明度,但披露較少資料就保障了投資的自由度和保密性。有些大型的主權基金都披露很少的資料,例如阿聯酋的阿布扎比投資局,就以高度保密的原則行事,僅對外界提供非常有限的財務摘要。
有人以新加坡的淡馬錫與港投公司比較,大家要注意淡馬錫成立於1974年,直到2004年即成立30年後,才發表首份年度報告,而且至今亦未完全公開完整的投資組合細節,僅選擇性披露部分資料。港投公司作為新的主權投資機構,不可以直接與有50年歷史的淡馬錫比較,如果以淡馬錫的方式,港投公司原本可以等多28年才發表首份年度報告。
不同國家和地區,要在公眾問責和投資靈活性當中取得平衡,過度披露會影響基金的談判能力,因為部分很有吸引力的投資項目,未必想過度披露投資的股東,因為他們不想承受短期的輿論壓力,所以港投公司也需要平衡。
第二、要推動戰略產業發展的使命
港投公司並不純粹是一個爭取回報的投資公司,而是要爭取回報之餘,亦看重如何可以推動香港創科生態圈的發展,作為一個「耐心資本」,除了考慮長期回報之外,港投公司的每1元投資現在就帶動了超過6元的長期資本跟投,這正是金融推動創科發展、為經濟賦能的重要作用,所以如果單純看短期投資回報,是看錯了重點。
真正的關鍵在於,從投資角度而言,希望投入的項目有中長期的爆發力。以芯片股王英偉達為例,如果投資者只是著眼於其早期的投資回報,可能一早就會放棄,錯過這間這麼好的公司。
另外亦有意見指,投資組合中香港項目佔34%,其餘很多是內地項目。港投公司有發展香港創科產業的考慮,非香港項目如果會在香港設立研發中心,會與本地的大學合作,甚至會僱用香港的團隊,固然會增加港投公司投資的機會。科技創新就是要海納百川,無論是本地或非本地科企,項目有前景固然值得投資,但如果投資之餘還可以吸引其將部份的研發專利或資產放在香港,就更加對發展香港創科生態圈有槓桿效應,這不是單純披露項目的所在地、項目的來源就可以全面了解到。
第三、政府背書的槓桿效應
港投公司可以找到比較好的項目投資,可以吸納到好的創科公司在香港開展部份業務,與政府的信用背書有關係。以近日刷新行業紀錄的內地公司「銀河通用機械人」 為例,公司完成超過3億美元的創紀錄融資,是內地單輪融資和累計融資額最大的具身智能機械人公司,躋身國際一線,其中關鍵就是獲得中國移動鏈長基金等「國家隊」的領投,證明政府主導的投資不可或缺,也從另一個側面反映,如果沒有港投公司之類政府背景的耐心資本作為早期的背書,初創企業難以快速獲得巨額而且多元的國際頂級資本信任。
另外一個港投公司直接參與投資的科企英矽智慧,它做的是AI生物醫藥行業,本月尾有機會成為今年壓軸上市的新股之一,港投公司的信用背書對英矽智能的發展相當有利,港投公司的入股加速了其他基金向英矽智慧投資,其成功上市也證明了港投公司的耐心資本模式,可以有效培育企業,直至其登陸資本市場。
總的而言,要求港投公司這類主權基金增加透明度本無不可,但也要平衡問責性和保密投資的考慮,我更希望港投公司能夠藉助投資帶動香港整個創科生態的發展,亦不要小看香港發展創科的空間,香港有5間大學打入全球100強的榜單,香港本來是有發展創科的實力,只要政府推動創科的方向明確,一定程度加大投入,再加上香港有成熟的金融市場,香港絕對有條件推動創科產業的發展。
盧永雄